這一瞬間,郁姣心思千回百轉。
按理來說,雙子并沒有見過她一身男式校服的模樣,況且,她前后氣質截然不同,聰明如薛燭,即使掌握關鍵線索也沒能扒下她的馬甲。
但對于謝宴川這個心眼比火龍果的籽兒還多的人,絕不能以常理來衡量。
郁姣決定先試探一下。
“我今晚還敢出門”
她語調平平,透著股譏諷的意味,“父親把薛燭安頓在家里,我出門做什么,送上門給他掐嗎”
演到這,郁姣心中有些微妙她剛還真就送上門,差點被那廝掐了。
門外,謝宴川默了默。
良久。
就在郁姣以為他已經甩臉離去時,一道有些低啞的清冷嗓音響起“郁姣,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郁姣心定了定。
若謝宴川真的篤定放火的人就是她,此時便不會和聲細氣地站在門口了。
他的懷疑或許只是出于一種野獸般的直覺,那么,她現在就讓這懷疑胎死腹中
“不必多說了。”
少女嗓音平淡,細聽之下,卻有隱忍的顫音,如枝葉上搖搖欲墜的露珠,讓人心尖不由跟著一起顫。
“我不想見你,你走吧。”
衛長臨抱臂,玩味地看郁姣神情漠然地說出可憐巴巴的話。
郁姣奪過他手中的本子,一邊口頭應付謝宴川,一邊翻到空白的一頁,沙沙寫到
他可能在懷疑我
衛長臨挑眉。
你不是能變身嗎幫幫我,偽裝成跟我差不多身形的人,在謝宴川面前露個臉,打消他的懷疑
見他無動于衷,郁姣埋頭又寫我今晚發現謝家想用普通人獻祭
沒個坐相的衛長臨微微挺直了背。
郁姣慢悠悠地翻過一頁
但我破壞了儀式現場
所以,你得幫我
郁姣直視他。
衛長臨目光審視,半晌,紆尊降貴地抬了抬下巴。
此時,屋外。
謝宴川輕倚著墻,昏暗的吊燈令他的神色晦暗不清。
他揉了揉眉頭,頓了頓“那我走了,你”
話未說完,門倏地被打開。
少女緊緊握著門把手,默不作聲,沉靜地看他,眼中壓著哀戚的情緒,微弱的眸光輕閃,像一個暗含期待、小心翼翼的無聲請求。
謝宴川幾乎要妥協了。
他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么,瞬間,耀潤的面容驟然失去血色,他擰眉,深吸一口氣。
看這強忍劇痛的模樣,郁姣了然謝父控制兄弟二人的手段應該和血咒術差不多,中咒之人無法生出一絲一毫違逆的心思,就連想對旁人坦白中咒之事都會受到懲罰。
郁姣并不認為雙子甘愿受制于人,他們除掉謝父脫困只是時間問題。
腦中閃過種種猜測,面上裝出一副忍不住擔憂的模樣,郁姣“你沒事吧”
謝宴川輕咳,“沒事。”
他面色蒼白,垂著眼角,向來如堅冰般疏離冷漠的青年,此刻莫名有些可憐。
郁姣遲疑著上前,扶住他。
見她面色有軟化的跡象,謝宴川順勢拉住她衣角,放低姿態緩緩將額頭抵上她的肩,長睫微闔,遮住眸中幽光。
他生得高挑修長,肩背寬闊,此時弓著背,像只難得撒嬌的驕矜大貓。
“郁姣,對不起。”
嗓音又輕又低。
這兄弟倆道歉的方式怎么都一樣。
郁姣狀似動搖地拍了拍他的背,縱容地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