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的腳步頓了一頓,轉念一想,憑什么我妻結夏叫他,他就要乖乖停下來。
于是他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倒加速向前沖刺。
我妻結夏無奈地嘆了口氣,提高了嗓音喊道,“你走錯路了,車站不在那個方向”
可惡。
切原赤也的小腿顫了顫。
就這么往回走的話,會不會很沒面子啊
切原赤也最后還是屈服于自己的路癡屬性,乖乖地掉頭換了個方向走,只不過全程沒有搭理我妻結夏罷了。
而我妻結夏注視著切原赤也慢慢走遠的倔強背影,莫名地想笑。
其實他的本意只是想邀請切原赤也跟他一起練習的,不過,現在看來,或許激將的方法對提升他的網球實力更有成效,也算是陰差陽錯吧。
這種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他回家都沒有消散。
尤其在他推開門,看見暖融融的燈光下、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本法語詩集的幸村精市時,那種快樂更達到了極點。
“小幸”
他響亮地呼喚了一聲,撲到了幸村精市身上,露出一張幸福的笑臉。
“結夏,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幸村精市合上了那本詩集,輕輕撫摸著我妻結夏柔軟蓬松的粉紅頭發。
忽然,他的手一頓。
因為小時候常常是在病房里度過的,幸村對于藥品和消毒水的氣味格外敏感。
他嗅見了,從我妻結夏身上散發出的,除去那洗發露的香氣、糖果的甜味和運動后升溫的皮膚散發出的融融暖香之外,那藥品的苦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有哪里受傷了嗎”
“沒有哦。”我妻結夏翻到沙發上,枕著幸村的腿,仰面注視著他,眼中是那樣濃郁而粘稠的迷戀色彩,“小幸,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明明什么也做不到,卻還要拼命去做,明明知道毫無意義,卻還要堅持到底”
“聽起來是個單純的人呢。”幸村精市淡淡評價著。
“確實是個很單純的網球笨蛋,”我妻結夏想起切原赤也,忍不住眉眼彎彎地笑了,“打網球打到昏迷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呢。”
“沒辦法,總不能把他丟在學校的網球場吧,老師把鑰匙給我的時候有說過要我把網球場打掃干凈的。”
我妻結夏一直是個聽老師話的好學生。
“所以你幫他處理了傷口,才回來的這么遲”
“嗯”我妻結夏很清脆地應了一聲,他敏銳地意識到了幸村的不對勁,那是一種輕薄的陰冷的情緒,更像是一種錯覺,從幸村柔和的鳶紫色眼瞳里浮現,“怎么了,小幸”
“不,沒什么。”
幸村一如既往地笑了。
“結夏沒有受傷就好說起來,那結夏今天應該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帶了媽媽做的披薩,不過現在這個時間點估計已經涼了,需要熱一下再吃。”
“披薩”
我妻結夏的眼睛亮了起來,為了保持身體健康,幸村媽媽很少做這類高熱量的食物給他們吃,今天也是難得。
他起身去熱披薩了,而幸村精市卻還坐在原地。
他繼續翻看著先前看到一半的詩集,文字猶如蜷曲的蟲蟻般倒映在眼中,卻絲毫無法理解了。
明明該為結夏感到高興的,難得遇見感興趣的人,會多一個朋友吧。
但是。
那無法自制的、猶如憤怒般的炙燙情感在胸腔悶悶地蔓延著,像是猩紅的火舌在緩慢舔食著理智。
手中的書頁被捏出了一道折痕。
或許是結夏把他慣壞了吧。
所以才總是理所應當地以為,那雙眼睛只會注視著他,那副笑容只會對他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