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個月已經被先生發生上課打瞌睡二十一次,忘帶課本十二次,違反院規八次。
“因為這些,少爺現在已經是先生的重點關照對象了,先生每回抽人背書,都第一個抽少爺。少爺若是明日再交不上作業,只怕先生又要拿戒尺打少爺的手心了,少爺忘了嗎”
小五之言正中他的死穴,溫閑頓時萎靡不振。
書院里的先生打他比他老爹打得還狠,他這段時間手掌心被抽得都快沒紋路了。
書童小五好心好意地提醒道“少爺,這會兒已經快子時了,您若再不動筆,今晚恐怕就沒得睡了。”
溫閑徹底絕望。
他認命地拿起毛筆,沾了點墨水。
“好吧,不就是寫功課嘛看小爺我這就給你露一手千萬不要被小爺的才華嚇到”
他一撩頭發,趴在書桌前,開始一個筆畫一個筆畫地往外擠文章。
一刻鐘后。
“呼呵呼呵”
趁著書童去解手的功夫,溫閑用筆撐著下巴,睡著了。
夜深人靜,四下無人。
忽然,他床下有陰影一動。
溫閑之前一直堅持這屋里有鬼,而小五不以為意,可眼下,這話卻不像危言聳聽了。
幽暗之中,竟真有一個小身影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那身影幼小單薄,頂多七八歲,是個小姑娘。
這女孩精致的小臉面無表情,不是謝家大小姐謝知秋,還會是誰
謝小姐步子很輕,走路幾乎沒有聲音。
她靜悄悄地走到溫閑身邊,將之前揣在肚子里的一本書放到他桌上,又在他桌面上翻了翻,挑了一本感興趣的課本,藏回肚子底下。
她顯然是有預謀的,而且從這一套動作的熟練程度看,她也絕不是第一次這么做。
謝知秋對所謂的“書院”,有許多迷惑與好奇。
溫閑不屑一顧、習以為常之物,卻是她此生都無法觸及的遠方。
所以,最近,她每回都等嬤嬤丫鬟以為她熟睡以后,再偷偷溜出來,躲到溫閑屋里。
謝知秋從小就很擅長藏匿躲避。她人小,動靜輕,一旦藏進陰影里,簡直和隱形一樣,難覓蹤跡。
溫閑幾乎回回看書都睡著,他身邊的小五也不太坐得住,動輒便以解手的借口出去摸魚,這便給了謝知秋機會。
她趁著他們兩人都不留神的功夫,出來拿溫閑的“男子所學之物”,然后躲回床底下,借著屋里的燈光讀,等到溫閑打算休息了,她再出來歸還回屋。
謝知秋是偷偷摸摸進來的,之后還要偷偷摸摸回去,中間又是摸黑,行事難免有疏漏,溫閑這人又粗心大意,所以謝知秋每回還書,溫閑總有十之三四的可能性會找不到。
故而,溫閑這些日子頻繁忘帶課本的罪魁禍首,還有溫閑總在屋里感覺到的“鬼”,實則通通都是她。
謝知秋通過這種方法,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書。
男子學的東西的確與她不同,書籍給人的感覺也不同。
昔日家里讓她學的女論語什么的,無一不是教她要恭順賢淑,不要給人添麻煩。
可是表哥的書,卻教他大丈夫志在四方,莫要局限于一隅之地。
謝知秋有些新奇。
她并未覺得這些功課像父親先前告訴她的那樣難,反而感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