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往城西行去。
今日是她的兩位師父甄奕夫婦離開梁城回鄉的日子,她作為甄奕唯一的親傳弟子,被特許前去送他們。
當然,謝知秋肯定不能向其他男學生那樣,送師父走遠,大抵只能在后院與他們夫妻二人說幾句,待兩人出發,她在門口目送過,便也該回程了。
臨行之前,祖母特意拄著拐杖過來找她。
因著前兩日兩人之間鬧得有些不愉快,祖母面色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從袖中取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掛到謝知秋脖子上。
“這是我前段時間上山,求來的姻緣石,據說十分靈驗。”
祖母道。
“我聽說你今日會去城西送師父師母,若是后面時辰有余,你聽祖母的話,順道去一趟臨月山月老祠,好一好拜一拜,為自己求一個好姻緣。”
“那廟里人說,你只要拿著這塊姻緣石,心懷強烈之愿望,恰到有緣之處,再遇上心意相通之人,便能心想事成。”
“說來,聽說今日與你師父關系親近的一些學生都會去送別,秦家小郎也會去,你若是遇見他,溫和一些,別像以前那樣不冷不熱的。”
“”
謝知秋不信神佛,更不愿意在這種事情上花時間。
饒是祖母如此說,她多半也不會去,但祖母一路盯著她,所以祖母親手掛到她脖子上的石頭,她不能不戴。
如此,謝知秋便出了門。
坐在馬車上,謝知秋望著窗外心不在焉,不像以前那樣坐在馬車里也照舊看書,似乎心情不太好。
一旁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盯著她,似是有什么話想說。
此時馬車已過了最繁華的鬧市區,臨近入山處,道路雖還平坦,但兩邊商戶寥寥,行人亦少了許多。
不遠處,就是臨月山。
其實謝小姐去送師父,確實會經過臨月山月老祠,不過她壓根沒有停車的意思,更無意參拜。
這個月老祠乃兩年新建的,在過去,臨月山不過是座荒山,并無人氣。若非前往白原書院會經過此地,謝小姐恐怕不會注意這座山。
臨月山山勢連綿,馬車的速度不得不慢下來,周圍已是樹林,甚為靜謐。
忽地,謝小姐看到山路旁有一條狹窄崎嶇的上山小道,沿著隱隱約約的路徑往上看,上方平坦之處,隱約有戶人家住的小草廬。
小屋蓋著茅草頂,有個人形的身影在屋子外頭似乎在擺弄什么,發出硬物碰撞的聲響。
謝小姐本以為是尋常山戶,可看到那敲打的人影,又隱隱覺得不像。
那人離得遠,看不清臉,不過,謝小姐能瞧出他閑散地披著長發、膚色偏白。
那人穿的雖是粗布衣裳,但肩上搭了件霜色薄外衫,瞧著居然像是殷實人家公子才穿的樣式,同一個人身上的內外服裝對比如此強烈,倒有些古怪。
謝知秋下意識地湊近去看,結果鎖骨一痛,竟是靠近窗時,脖子上的姻緣石磕到了窗邊。
她不得不低頭調整了一下,待再抬頭,卻見山上那人不知何時已轉過身來,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像是注意到了山下馬車,朝謝小姐所在的方向望來。
不等謝小姐細看,卻聽小丫鬟緊張道“不好小姐快放下簾子,別讓山上的人瞧見”
謝小姐稍有遲疑,但稍作斟酌,還是將布簾放了下來。
她問“你知道那人是誰”
小丫鬟滿臉緊繃地點頭。
她左右環顧,小心翼翼地湊到謝知秋耳邊,像說什么驚天大秘密似地小聲道“山上那個草廬里,住的是城西蕭將軍家的次子,叫蕭尋初,是個大怪人。”
謝小姐一滯。
城西蕭家蕭尋初,這個名字,已多年沒有聽過了。
她緩聲問“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