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神情凝重,大力點點頭,為了強調“怪人”兩個字,她特意咬重了話音“據說這個人特別古怪非常怪極其怪”
接著,小丫鬟竹筒倒豆子般地開始敘述“我聽府里的姐姐們說的,這個蕭家二公子,從小就很不要好,不好好讀書不說,還時常找別人麻煩。
“這人以前在書院讀書的時候,就成天睡覺,上課還頂撞先生,書不好好念,倒是整日游手好閑地搗鼓些木頭銅鐵之類的玩意。
“后來他十四五歲的時候,不知怎么的和父母鬧翻了,連學都不上了,一個人跑到臨月山上,就住在那個草廬里,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那時臨月山還沒有建這月老祠,是座荒山,附近的居民都說,自從那群人聚到這里,山上整天發出砰砰鏘鏘的怪聲,有時還會有爆炸聲,比過年放鞭炮都響
“那群人個個都不修邊幅,有時聽到爆炸聲還會發出笑聲,可滲人了”
謝小姐一聽,卻沒有太大反應,只道“這便是怪人”
“這難道還不夠怪”
小丫鬟一雙眸子睜得滾圓。
“若不是怪人,一個好端端的富家少爺,成天住在山里,擺弄這些泥啊樹啊的干什么”
她見小姐不以為意的模樣,生怕小姐不站在自己這邊,連忙添油加醋地說自己在家仆們聚眾閑聊時聽來的小道消息“而且我還聽說,這個蕭二少以前在書院的時候,就跟其他學子打架一拳打得別人滿臉是血,好像還是為了女人什么的
“那時他才十一二歲呢,小小年紀就如此浮浪作派,仗著家里有錢有勢就胡作非為,這不是紈绔子弟是什么”
這小丫鬟年紀不大,是這兩年才被挑到謝知秋身邊的,沒有跟謝知秋去過書院,倒不知道謝小姐曾經與她口中這紈绔子在同一處讀書,對她口中這些事,許是比她更了解。
不過,這些都已是陳年舊事。
謝知秋與蕭尋初的來往本就隱秘,不為外人所知。如今,兩人都已是適婚男女,再提這些往事愈發不合適,謝知秋自不會主動說出來。
她只是默默又撩起車簾,望向先前那方向。
那人還未離開。
但兩人間距離離得遠,他面容模糊,令人看不清臉龐,只隱約可見一身霜白外袍。
謝知秋腦海中浮現出兩人僅見的那一面,那個一雙桃花眸的白凈少年。
然后,她又想起隔墻飛來的琉璃草。
謝知秋眼神微閃,說“我倒覺得,他或許不是個像傳聞那么壞的人。”
“小姐,知人難知心啊”
小丫鬟有些著急。
“反正小姐得離這種浮浪子弟遠一些,要不然,實在太危險了”
謝知秋未言,只是默默閉上了窗。
實際上,以現在的狀況,即便她想與蕭尋初再說一兩句話,了解了解數年不見他究竟變成了什么樣的人,也是絕無可能的。
她能有什么選擇權呢
謝知秋安靜地坐在車內,只等車馬行到白原書院,不再說話了。
小丫鬟見小姐關窗,松了口氣。
不過,她仍忍不住偷瞥謝知秋。
從今日一上車,她就一直如此,謝知秋并非完全沒有注意到。
謝知秋眼珠一轉,望向對方,主動問“怎么,還有事”
“不、不是”
小丫鬟被小姐的目光逮個正著,猝不及防對上小姐幽沉的眸子,一慌,避開視線,紅了臉。
這小丫鬟名叫雀兒,年紀與知滿相仿,平日里人也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個子不高,但個性頗為歡悅靈巧,一向天真爛漫的樣子,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這般期期艾艾,反而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