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秋一怔,方知原來上回這姑娘就在書房了。
她淡淡道“無妨,舉手之勞。”
她眼睫一垂,說“學習的機會難得,我年幼之時,也曾有人為我舉薦。相比之下,我幫你的,不算什么。”
嚴靜姝不解謝知秋話中之意。
她出神地望著室中男子。
在她眼中,此刻站在父親書房中的蕭尋初,是個比她稍大幾歲的年輕異性,眉目清俊,白衣如霜,一身氣質如寒山暮雪,縹緲如云,不似人間中人。
可是,偏偏是這樣一個外表淡漠的人,居然愿意為她勸說父親,明明知道她是個女孩子,仍愿意夸贊她文章寫得好。
嚴靜姝以前從未遇見這樣的男子。
盡管她認識的異性本來就不多,但也能覺察到,這個“蕭尋初”與眾不同。
說來奇怪,嚴靜姝明明以前沒見過這個人,卻莫名覺得“他”的文字風格、“他”的氣場,還有“他”給人的印象都并不陌生,仿佛她本應在哪里了解過似的。
嚴靜姝的面頰慢慢紅了。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對“他”的情感。
這似乎是一種特殊的情愫,感激有之,仰慕有之,但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別的情感,像淡淡的茉莉香,細聞甜蜜,可聞得久了,胸口又微微疼痛,有些苦澀。
待回過神來,嚴靜姝已脫口而出問道“蕭公子已快弱冠之齡了,又是解元,為何將軍府還未給公子說親呢”
說完這句話,嚴靜姝已面似火燒,后悔起來。
這并不是一個未婚少女可以問男子的問題,如果被她父親聽到,那簡直不是打斷腿可以解決的了。
果然,“蕭尋初”也被她嚇到,書房內一片靜寂,沉默仿佛有一個春秋那般漫長。
良久,對方回答道“我的親事是還沒有正式定下,但家中已有意向。待春闈結束,如果對方家也同意,或許就有定數。”
“這、這樣啊”
嚴靜姝的眼神倏然黯淡。
其實她早有預料,蕭尋初是蕭將軍之子,怎么會是區區尋常女子可以高攀
更何況,上回他雖然夸了她,可實則根本不知道有她這個大活人在場,不過是行了無心之舉。
認真說來,這才是兩人第一次說話,能夠親口向對方道謝,她理應滿足了。
只是,饒是心里明白,仍忍不住有些失落罷了。
此刻,書架外的謝知秋有些想對她說聲抱歉,可是有時候,話說得太明,反而更添尷尬,只好保持恰當的沉默。
這件事也提醒了她,她現在用的是蕭尋初的身體。蕭尋初畢竟是個男子,且他這副皮囊生得確實好看,若非以前口碑實在不佳,也不至于被人敬而遠之。
這回她不知道嚴家小姐躲在書架后面,的確是難以避過,不過以后,她還是要注意一些,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樣輕率地與女孩子對話相處了。
謝知秋在心中警示自己。
幸好,書架后面那個小姑娘,畢竟也只見了她兩次,要說非常難過,也不至于。
她反而對她很好奇,又繼續問她問題
“蕭公子,你將來若是中了進士,是不是會像我父親一樣去做官”
謝知秋一滯。
其實這件事還說不好,一旦她做官,就會將她和蕭尋初的處境搞得更復雜,可這些自不能對嚴靜姝說。
她含糊地回答“應該吧。”
嚴靜姝有點羨慕地道“真好。”
謝知秋覺察到她話里的艷羨之情,從小到大,除了她自己,謝知秋還沒有遇到過其他女子對男子可以做官這件事表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