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林世仁自己搞不清楚狀況,還在那里左搖右晃“怎么了還有什么活動嗎”
太學無人的小樹林里,謝知秋聽到林世仁醉酒后說的那句話,已經感到深深不妙。
果不其然,秦皓道“去參加詩會的人里,沒有人與林世仁同行,他好像是自己回太學的。詳情我們也不太清楚,只知他是路上被人攔住,那些人喊了打劫,可是一言不合就直接打人。若非李先生中途想想不對,回頭看了看,偶然遇上林世仁被打劫,只怕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謝知秋感到身上一寒。
她試探地道“林世仁一出詩會就遇上打劫,未免太過湊巧了,在梁城還有人敢打劫,是不怕王法了嗎”
秦皓說話很謹慎,只道“夜晚孤身行路,難免有風險。盡管梁城在天子腳下,但世上難免會有亡命之徒,湊巧遇到,也只能說運氣不好。”
謝知秋又問“林兄現在身在何處”
秦皓道“李先生將他姑且安排在了梁城一家醫館中。林兄畢竟是受李先生之邀才會去詩會,李先生大概對他心有愧疚。不過李先生現在也未必不會被牽連,自身難保,所以要小心行事,不敢太過照顧。”
謝知秋心中一定。
只是,她原先以為齊宣正考中會元已經算比較囂張了,沒想到林世仁僅僅因為這么一句無心之言,就險些招致性命之憂。
林世仁本身沒什么背景,還喝醉了,本來就是腦子渾的時候,他甚至不一定知道是這句話招來了彌天大禍。
謝知秋猶豫了一下,問秦皓道“秦兄以前可認識見過這位齊公子在秦兄看來,他的才學如何”
秦皓回答這個問題,稍顯遲疑。
半晌,他才道“見過幾次,不算太熟。齊公子是齊相之子,才學自然勝過常人。不過我幾年前看他的文章,學識還不足以通過會試,今年一舉得到會元,想來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齊公子實在進步顯著。”
謝知秋想了想,委婉地道“其實我先前聽到一些傳言,在會試定題之前,齊相家里似乎就有人討論與會試考題相仿的題目。當然可能是巧合,亦或是那人聽錯了也不一定。”
謝知秋對秦皓提這個,是因為秦皓是本回會試的第三名,如果齊宣正的名次的確是有問題的,那么其實與秦皓也有關系。
她想借此,試探一下秦皓的態度。
誰知,秦皓聽了她的話,臉上非但沒有絲毫吃驚之色,反而看她的眼神愈發古怪。
他說“當然是有人聽錯了。就算沒有聽錯,那又如何”
謝知秋道“此乃不公不義之舉,科舉舞弊絕非小事。若是能找到證據,或可將事情引回正軌,令林兄之冤得以昭雪。”
秦皓問她“誰敢證據林世仁的情況人人都看得到,誰人敢在這種形勢下得罪齊相就算真的找到證據,誰來昭雪莫非是與齊相稱兄道弟、情誼深厚的大理寺卿”
謝知秋下意識地說“若是狀告天子”
謝知秋話還沒說完,從秦皓的表情上,她便讀出了對方的意思。
謝知秋頭腦猛地一震,意識到了一件事
天子知道
天子對齊相、齊家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知情的
不但天子知情,滿朝文武或許都知情所以秦皓這樣的官宦子弟,在聽她說齊宣正可能有作弊的時候,才會一點都不驚訝,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是值得意外的事
只有林世仁這般遠離官場的寒門子弟,才會認為隱藏在重重權力之后、與平民百姓生活已經十分遙遠的齊慕先,真的如傳聞中一般,是個忠君愛國、清正廉潔的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