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看誰都有可能。
他一路走來,雙手血跡斑斑,得罪過的人太多,實在太多人想要他死了,單純想哪些是仇人,根本篩選不出來。
甚至就連他一手帶大、親自扶到皇位上的天子,也未必不會賊喊捉賊,故意放這種魚來試探他。
那漁夫據說用斗笠遮臉,將金鯉魚放到集市上,大聲喊了幾聲,等集市鬧起來了就跑,連巡邏的士兵都捉不著他,后續一下就沒影了,必是預先準備充分。
他在明敵在暗,現在再找已然不易。
眼下,只能先想想如何處理這個忽然丟到他眼前來的大麻煩。
齊慕先感到頭極痛,不由擰了擰太陽穴。
對方使得這一招,實在夠大夠狠。
要知道這三條金鯉魚一出,相當于直接廢掉了狀元這個頭銜
有了“狀元王”這三個字,但凡有一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今年絕不能當狀元。
甚至不單單是今年,三年后、再三年后,當今圣上在世的每一屆科舉,乃至方朝未覆滅的每一屆科舉,都不能再爭這個狀元了
鯉魚身上僅僅是“狀元王”三個字,又沒有說一定是今年的狀元,也沒有說是哪一個狀元,會不會本來就沒有特定人選,而是任何一個人只要當了這個狀元,就能成為天命之人呢
既然如此,今后如果有人再爭狀元,爭得究竟是狀元,還是這個“王”
當然,其他人只是需要向天子亮明態度、撇清自己而已,當下最危險的,還是他齊慕先。
他位高權重,明面上與天子君臣相友,實則他在朝堂上說話的分量甚至勝于天子,與真正的皇帝相比,幾乎只是差一身黃袍罷了。當宰相當到這個份上,哪怕他口碑再好,也難免會有謀朝篡位之類的風言風語,皇帝更是不可能不忌憚他。
而且,天子當然看得出他一直在為兒子謀算,而他的兒子已經是這一屆的會元,于情于理,都最有可能當狀元
這個時候出現“狀元王”三個字,指向性實在太強了,任誰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他齊慕先的兒子齊宣正
天子可能不在乎這個狀元究竟給到誰頭上,但他一定在乎其他人尊不尊重他的君權、有沒有越俎代庖的意圖
“老爺,現在怎么辦”
家仆戰戰兢兢。
齊慕先擰著眉頭在屋里走了好幾圈,半晌,他道“罷了,去將正兒叫來吧。”
小兒子到的時候,齊慕先已經換好官服,準備出門面圣。
他如實對齊宣正說了三條金鯉魚的事,也如實告知,他當不了這個狀元了。
齊宣正顯然已經聽說了金鯉魚的事,但他原本寄希望于老爹會有辦法,得知老爹居然不打算不計一切手段來幫他拿到這個狀元,登時無比失落。
“爹,只不過是莫名其妙的三條鯉魚,一看就是哪個混賬東西故意搞您,真有這么嚴重嗎”
齊宣正滿腹委屈牢騷,對那放魚者怨氣甚大。
“您對圣上有恩,圣上又一向敬重您,三條魚有什么要緊的圣上難道會看不出有人故意坑您嗎這種誤會,只要對圣上好好解釋解釋就行了,何必”
“胡鬧”
齊相難得對這個兒子不假辭色,但語氣也沒有過于嚴厲。
他道“你以為圣上一直對我禮遇有加是因為什么是因為我能為他鞏固君權當然,我手上未嘗沒有別的保身籌碼,不過不是非到不得已的時刻總之,圣上的地位是動不得的別的事他或許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唯有這件事,絕不能草率對待”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