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迎上謝知秋的視線,似乎凝了一下。他雖不認識謝知秋,但見她一身朱紅色官服,還是友善地對她一笑。
旋即,裕王轉了個頭,悠哉地與謝知秋擦肩而過,進對面的樂坊去了。
那樂坊的主人,一見裕王,簡直雙目放光,喜氣洋洋地叫來一堆姑娘,眾星拱月一般將他迎了進去,儼然是個常客。
而他從謝知秋身邊經過時,謝知秋不由鼻尖輕動,嗅到淡淡的藥味。
“大人怎么了”
張聰見謝知秋站立未動,不由出言詢問。
謝知秋說“那人身上的味道”
礙于那人畢竟是個王爺,謝知秋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不過,此人這個時期出現在這里,本身就巧合得有點異常。
謝知秋正在辦案中,生性細致敏銳,姑且將此事記下。
半了一天案子,謝知秋提燈回到大理寺。
她坐在桌前梳理卷宗。
齊宣正這樁命案比想象中復雜,尤其從王小妹的供詞來看,本案恐怕還有值得深挖的隱情。
不過
如果問謝知秋,她現在認為何人會是兇手,她心里想的還是齊宣正。
倒不如說,經過一番調查,她反而更覺得兇手就是齊宣正了。
目前發現的異常之處,只能說明那位實際名叫杜寧枝的樂女,死前可能還懷有秘密,可是證明不了本案除了齊宣正還有其他兇手人選。
樂坊的房間原本為了招待貴客,門窗都緊緊關著,經過調查,案發的那屋子既沒有外人進去過的痕跡,也沒有有人出來過的痕跡,齊宣正還被一堆人目睹渾身是血手持兇器站在尸體邊上。
與杜寧枝在墻外對話的男子倒的確有點可疑,事后還要再查一查。但他既然是隔墻對話,就說明本來并不在樂坊內,要說后面再進來,未免多此一舉。
從王小妹大鬧樂坊到眾人闖入屋中,想必沒有多少時間。如果真兇不是齊宣正,那他要偽造出這種景象,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在人來人往的樂坊無聲無息進入一個門窗緊閉的屋子、殺掉杜寧枝、給齊宣正換衣服、清理掉所有自己的行動痕跡。
不管怎么想都太不可能了。
更何況,杜寧枝要迷倒齊宣正,她藥從哪里來既然她要弄暈齊宣正,就說明她并不希望那天有人打擾,那又怎么會不提前知會她的好姐妹王小妹和親妹妹,讓她們不要擔心
杜寧枝身上可能另有隱情,但齊宣正,十有八九就是真兇無疑。
謝知秋后腦勺突突地痛了起來。
經過一番調查,一切反而又回到原點
怎么樣才能保住齊宣正
謝知秋思路紛亂,手仿佛被某種道德的枷鎖捆住,雖握著筆,卻良久寫不出任何東西。
許久,她終于還是決定先回將軍府,養精蓄銳整理思緒。
謝知秋今日是整個大理寺最忙的人,東奔西跑不見清閑,到了時辰,其他官員早已歸家,整個大理寺黑燈瞎火,空寂幽靜。
謝知秋提著燈,帶著張聰,去馬廄牽馬。
然而,還未到馬廄,轉過一彎,在去牽馬的必經之路上,她竟先撞見一個人影。
謝知秋心頭先是一驚,還以為撞見了鬼,但等看清對方的臉,這份震驚有增無減
那人手持橙燈,立在道路中間。
他玉冠青衣,五官清俊,夜色下,他一身清貴矜傲之氣中,隱約夾著三分剛直。
正如他從小到大的評價一般,這真是個玉質之人。
沒想到今日,所謂的齊氏門下三君子竟能在大理寺齊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