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秋考慮許久。
最終,她下了決斷,道“可以試試”
話完,她當即取來白水倒入杯中,然后取出一只最細的毛筆,將筆尖放在水中浸濕,最后,再用這筆在信中劃了劃,范圍不大,只留下一小片水痕。這樣,等到曬干,也看不出證物曾碰過水的痕跡。
謝知秋問“這么多水夠了嗎”
蕭尋初答“只一小片的話,夠了。”
交談完,二人皆全神貫注地盯著信紙中間。
良久,在涂了水的地方,隱隱約約地,逐漸顯現出寫過字的痕跡來。
謝知秋與蕭尋初對視一眼。
二人當機立斷,將半壺水都倒了上去
不久,原本空白的信紙上,顯現出整齊的筆跡。
只是,當謝知秋嘗試閱讀時,卻呆了一下,道“這不是漢字。”
呈現在信紙上的,并非圖案,也并非軍用密語,而是如假包換的外文。
謝知秋博覽群書,學識過人,可她并不會其他語言。
除了信紙末尾用紅色的朱砂印了一個清晰的拇指印,別的內容,她一概看不懂。
謝知秋端詳信紙片刻,躊躇地道“這好像是辛國文字我記得你父母好像會說辛國語,他們會認得嗎”
蕭斬石當年在北
邊打仗,十余年駐扎邊疆,謝知秋當初為了扮演蕭尋初不露破綻,向蕭尋初打聽過不少他父母的事,知道蕭將軍會一些那一帶的語言。
按照蕭尋初的說法,這是因為他父親認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要是對敵方的語言文字一句不懂,事事依賴譯官,那么一旦譯官被收買,就會有極大的風險。
至于蕭尋初的母親姜凌,更不必說。
她本來就是兩境交接之處的住民,當地有一種少數民族的土語,和辛國語言完全是一脈相承,只有少量差別。當地少數民族與辛國人本是同族,完全能夠無阻礙溝通的。
此刻夜已深,將軍夫婦大抵歇下了。
謝知秋正猶豫要不要大半夜拿著這信去打擾蕭斬石夫婦,一抬頭,卻見蕭尋初神情古怪地看著她。
“你怎么不先問問我會不會”
你會▇”
謝知秋驚訝了一剎。
她道“我記得你好像沒有跟你父親出去打過仗。”
蕭尋初摸了摸頭發,無奈道“小時候覺得有趣,就跟母親學過一點。不過沒有那個語言環境,學得很粗淺,而且光看詞匯句子還行,要講話的話說不出來。”
即使如此,現在也能解燃眉之急了。
沒想到蕭尋初科舉為官不行,但在科舉科目以外的學識倒不少,意外得可靠。
謝知秋忙將信紙轉過去給他。
蕭尋初道“辛國用的是表音文字,有二十來個基本字母和若干輔音。這張信的字母寫得很差,像是依樣畫葫蘆抄下來的,而不是其人本身會寫,所以有些詞匯的字母也斷錯位置了。至于信中文字的意思”
蕭尋初吃力地辨識著。
須臾,在悠悠跳動的燭火中,蕭尋初逐字逐句將信中的意思告訴了謝知秋。
謝知秋的眼睛逐漸睜大。
良久,她眸色漸深,神情異樣,似有思量。
另一邊,秦皓見過謝知秋后,就乘坐馬車,又轉道去了齊府。
子時已過,齊府的燈火卻通明依舊,這座府邸的主人近日徹夜難眠,常常點燈到天明。
秦皓到時,齊慕先正在研究棋局。
自從遇到“蕭尋初”這個下棋好手,秦皓就常見師父鉆研棋道,似是久違地有了棋逢對手的樂趣。
只是如今,齊府夫人已經去世,齊相獨子齊宣正身在牢獄,齊慕先一個人深夜品棋,難免有些孤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