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師父,前面就是梁城嗎”
山道上,一個氣質清正的青年帶著一個十四五歲、膚色微深的少年,一人一同朝遠處眺望。
兩人身后都背著巨大的竹制箱籠,用形狀特殊但契合山路特性的竹杖輔助著行路,從裝扮來看,一人已經走了很久。
少年將青年喚作師父,他眉間門緊鎖,瞧著有點謹慎嚴肅,望著遠處那座掌控方國命脈的大城時,他話語里有微妙的忐忑,大抵是第一次來。
青年遙望那座五年不見的城池,心中無數情緒如煙升起,嘆道“是啊。當年我與我的師父、師弟們,就是在這里,一點點掌握墨家術的。”
夢起之地,亦是夢散之地。
數載重歸,不知會不會有所不同。
青年停頓,催促道“走吧,都到這里了,我們走得快一點,傍晚之前就能進城。”
下了山,正往入城的方向走,走在城郊小徑上,途經一片農田,正值收獲的季節,麥田猶如一片金海,風一吹過,層層疊疊的麥浪波濤起伏。
青年看到這麥田,不由頓了一下,將背上的箱子放下,對徒弟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說著,他便跑進田埂,去與其中農作的農民說話,問道“這位小哥,那邊的坡上現在也能種糧食了嗎我記得以前那里地勢不好,種不了東西的吧。”
那種地的是個年輕小伙,赤著膀子在做事,聽到青年如此問話,他連聲說“是是是”。
小伙道“以前那上面沒水,是種不了,但幾個月前朝廷突然說要弄什么水利工程,拿咱們這里先試試,修了好些灌溉渠,以前灌溉不了的農田,現在都能澆灌上,就能種了,足足多了好幾十畝好地。
“聽說今年我們這里收成要是好,明年開始會修兩條主干渠,總長一十里,到時候附近好些村落都會按照標準修新渠。”
小伙子忙著種地,沒跟他說得太仔細,但青年一聽就明白了。
以前這附近有很大一部分土地土質本身很好,只是土壤缺水,會影響農作物收成。
負責這一帶的官吏是個不錯的人,也懂一點水利,曾想在這里修建河壩、開渠引水,以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可是他人微言輕,向上級提議,一直沒有受到重視,也拿不到足以籌措人力物力的錢,只好一年年往下拖。
現在看來,這件事情時隔多年,終于做成。
若真能按照小伙所說,在這一帶按地勢修建兩條主渠,再建一些網格狀的灌溉渠,受益的農田,會以數千畝記當地的農戶,想來生活也會有極大的改善。
青年聽了有點高興,看來過了幾年,梁城的風貌是有所變化了。
不多時,一人來到梁城城門外。
通過城門時,大概因為兩人的箱籠是自制的,在箱子底下裝了木頭輪子,平坦的地方竟能直接拖著走,守衛稀奇地看了他們師徒好幾眼。
踏進梁城,青年望見眼前的景象,又愣了愣。
他以前并非沒有住過梁城,哪怕常年待在臨月山上,也知道梁城的繁華。
但眼下,這份繁華,似乎又與過去有所不同了。
街上的商人眼見著多了起來,而且行人的衣裳居然個個簇新,像是同時換了新裝一般。
不止行人,不少鋪面店面沒換,卻都重新上了漆、安了新匾額,還有不少人推著車在道路上叫賣,看上去頗有朝氣。
青年師徒趕路多時,正好有些累了,就在城門內的茶坊歇腳。
一人手頭并不寬裕,一路省吃儉用到梁城,青年拿出錢袋,表情便有些羞澀,數了半天才敢進去,本來只想點點最便宜的茶水潤口,甚至不打算坐了,站站就走,但等他進去,一看價目,反而呆住。
青年十分驚訝地道“梁城的物價,竟然下降了”
小一在一旁忙忙碌碌地擦著桌子,一聽青年的話,笑道“客官剛從外地回來離開這兒得有半年以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