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慘淡一笑,道“蕭將軍。”
孫堂問“將軍是為何會懷疑到內部的人的”
蕭斬石道“不是我發現的,我根本沒發現這事。是那個謝謝知秋。”
靈魂交換這件事,不要說梁城其他官員吃驚,連他這個當爹的,都是剛剛才知道。
蕭斬石現在對謝知秋的身份感覺很怪,因此說起這個人來,也相當別扭。
但他還是解釋道“謝知秋說,她的確在墻外發現了偽裝的、有人從外部闖入的痕跡,但尋初院子里那棵柿子樹,雖然從外部看枝葉很茂盛,像是能爬的樣子,但實則樹干是長歪的,主桿離墻足有一丈遠,從內部爬起來很困難。
“若單是如此,其實也不能篤定肯定沒有人能爬過去,但是,柿子樹是枝干很脆弱的樹,只要樹枝稍微細一點地方,就會折斷,非常難爬,且尋初院子失竊當時,正是柿子熟透的季節,樹枝哪怕稍微晃動,都會有柿子掉下來,而那一片地方居然只有外面有有人逃走過的痕跡,院子地面則是干干凈凈的,全然沒有折斷的樹枝或者落下的柿子,這很不同尋常。
“謝知秋由此判斷,有人從外部進來是假象,必定是內部有人倒向了齊慕先。
“如果是在本地長大的人,極有可能上樹摘過柿子,不會不知道柿子樹難爬。而且尋初他們院子的守備確實嚴苛,相比之下,爬墻其實更容易。
“闖入者明明發現了適合爬墻之處,卻只用來遮掩行跡,反而費盡心思引開守門者,而沒有真的從那里進入,謝知秋說,她認為這是因為闖入者手腳不方便,無法攀爬。
“在府中,同時符合兩者的只有你,小孫。”
于是,謝知秋順勢而為,設下障眼法,將守備都分布在墻外,誘導孫堂相信她已經認為是外部有人闖入,將正門的防范減弱,引誘他繼續進來竊取黑石有關之物。
蕭斬石說得很慢,也很艱難,他那有刀疤的兇煞面容上同時浮現出不解與哀傷的神情。
他問“小孫,是我蕭家有哪里對不住你嗎你為何會答應齊慕先,行如此之事”
孫堂“”
獨臂的中年人沉默良久。
最后,他苦笑道“將軍,這事我真不希望你知道,真的。”
他說“將軍,您對我很好,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您都對我有恩。當年我年紀還小,將您
當作神仙一樣崇拜,真的,到現在我都覺得,當年能給您守軍帳,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齊慕先當年勸說皇上撤軍,害我們在離十二州只剩十里的時候功虧一簣,多少將士的性命被白白送去,我也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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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他眼底泄露出飽經風霜的苦澀。
他無意識地抬手,摸了一下早已失去的右臂。
“可是日子太苦了,將軍,太苦了。”
“我們已經不是驍勇善戰、名震天下的蕭家軍了。朝廷給的撫恤過不了幾年日子,再怎么節省還是有花光的一天。”
“一個獨臂的人不要說當英雄,就連有片瓦遮頭、頓頓青菜窩頭都是奢望。”
“齊慕先答應給我房子和錢,足夠我過完這輩子。”
說著,孫堂抬頭看向將軍府。
將軍府寬敞宏偉,時隔多年第一次見到蕭將軍的住所時,他實在被這樣的府邸所震撼。
他知道將軍當年九死一生,這樣的住所是尊嚴和自由的補償,對馳騁沙場的蕭將軍來說,縱然是瓊樓玉宇,又何嘗不是困鎖他的華美囚牢。
但孫堂還是很羨慕。
將軍好歹名滿天下,好歹衣食無憂。
有多少人同樣置生死與度外,同樣在沙場上拼上性命,但到死也沒過過這樣的日子,埋骨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