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薅了一把自己披著頭發的后腦勺,轉過頭,才發現來人是葉青的嫡傳弟子逆川。
逆川是葉青的大弟子。
與云城的大多數墨家弟子不一樣,逆川是在葉青與蕭尋初重逢之前就已經拜師的徒弟,與蕭尋初認識的時間更長,與葉青、蕭尋初兩人的感情也更緊密,在墨家弟子中也有一種特殊地位。
他為人踏實可靠,說話不多,有時甚至顯得過于沉默,故而存在感不高,但技術十分出色,是此番出使辛國的不二人選,便也會隨謝蕭二人同去辛國。
他見蕭尋初有些走神的樣子,問“蕭師叔難不成是在為出使辛國的事而憂心”
他停頓,眼瞼輕輕垂下,語氣略顯沉重,悶聲道“其實在我看來,辛人與漢人沒有那么大區別,不必將他們當作洪水猛獸。
“非攻有言,國家發政,奪命之用,費民之利,乃貪伐勝之名,及得之利,故為之。
“北地民族交融,若無外因,實則大家也沒那么在意這些,都可以和睦相處。辛國的百姓與方國的百姓一樣,并非都是壞人。
“是有上位者貪心不足,總想要更多,才會”
逆川還未說完,蕭尋初已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是在想這些。”
蕭尋初笑了一聲,回答。
他指了指前面,說“我是在想,能討論、能用墨家術的弟子,不知何時已經有這么多了。
“你看,這么一大群人,熱熱鬧鬧的。
“要知道在十幾年前,人最多的時候,也只有我師父和我們師兄弟四人在梁城的一座小山上。換到當年,真想不到這么一天啊。”
逆川一愣,順著蕭尋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道“之前師父也說過和蕭師叔一樣的話。”
逆川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蕭尋初為什么會有如此感慨。
他聽師父說過,在師父和蕭師叔這一輩的弟子之中,蕭師叔是堅持得最久的。
曾有一段時間,所有人都下山了,只有蕭師叔一個人,固執地留在臨月山的草廬里,日復一日地鉆研墨家術,甚至被周圍人都稱作怪人。
他們顯然都想要將墨家術發揚光大。
在云城落腳后,蕭師叔負責鉆研火器,而師父則負責培養墨者,廣收弟子,這才有了今日桃李滿天下的局面。
逆川說“師叔不必擔心,只要我們這批弟子還在,今后人肯定會越來越多的。”
蕭尋初彎眉不言,拍了拍逆川的肩膀。
謝知秋這回去上京是有任務在身,中途不可耽擱太長時間。
因此,她雖在云城修整了兩日,但馬上就得繼續北上。
這日她準備出發時,那些要隨她同去上京的墨者都已經準備妥當。
只見出行的馬車旁邊,一堆人背著奇特的竹制箱籠箱籠下面掛有輪子,似乎可背可推腰上別著各種奇怪的木制工具,有人旁邊還堆放著看不出用途的器械,這樣的出行陣仗,一眼就能瞧出與普通人相異。
而蕭尋初就混在這群怪人之中,似乎正在檢查他們的行裝是否完善。
眼角余光瞥到謝知秋的身影,他立即抬起了頭。
見到謝知秋,蕭尋初便笑了起來,對她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