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她,周遭弟子都下意識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而后齊齊呆在原地。
有一人不知何時落在了人群后方。
若說身著白衣的左儀水是山巔上難以融化的冰雪,那么這人就是遙在九天之外,高懸于空的月。
雪會被春日暖陽消融,而月亙古不變,常人觸不可及,饒是再多欲求,也頂多能得到對方恩賜下的一抹月色。
縹緲虛妄,純粹高潔到令人不敢起絲毫褻瀆之心。
正如眼前此人。
一身雪衣若皓月,攏著一層浮金披帛,眉心一點朱砂,如畫般的眉眼略微彎起,臨風而立時腰間系著的墨藍長帶向后飄動,步履行走間,似是帶起夕夜月光。
說來也奇怪,哪怕先前左儀水出劍時,都敢目不轉睛地盯著的外門弟子們,面對眼前這眉眼含笑之人,卻宛如鵪鶉般垂下頭,個個都屏息凝神,一竟是句話也不敢說。
竟然是大師兄
大師兄怎么會到此處
這、這小破院子,怎么配讓大師兄落腳
震驚、恍惚、茫然。
嫉妒、艷羨、憎惡。
太多的情緒涌現,交雜在一起,化作濃墨,使得無一人敢率先發聲。
霎時間,偌大的地方,竟然只剩下風吹葉枝頭的簌簌聲。
桑寧寧掃了這些人一眼,眼神有些不解。
先前在桑云惜被收弟子的大典上,他們不是還夸這位夸得很歡么
怎么對著人,反倒不敢了。
桑云惜也愣了一下,但轉而笑得極為歡快。
“大師兄”
她想當然地以為容訣到此地是為自己,也只能是因為自己。
畢竟在之后,只要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無論是人還是東西。
幼時,可以因她的一個蹙眉、一個微笑,就讓桑寧寧失去最心愛的布偶被關入柴房。長大后,三師兄左儀水也會因她的一個眼神,而當眾給桑寧寧沒臉。
有了這些事,桑云惜想當然的以為,大師兄容訣也該如此。
“大師兄。”見容訣沒理,桑云惜嬌聲又喚了一遍。
她小跑到了容訣面前,內門弟子的白衣綬帶向后飄動,然而桑云惜臉上原本帶著的驚喜的笑意卻越來越僵。
不知為何,對著這位外表云淡風輕的大師兄,桑云惜總有些發憷。
雖然未與對方打過什么交道,寥寥數面,對方也是眉眼含笑,光風霽月的做派,但桑云惜還是心中不安。
尤其是對方偶爾云淡風輕的一瞥
就好像他已將她那些隱秘知道的一清二楚似的。
容訣對著桑云惜這個新晉小師妹略一頷首,談不上熱絡,也挑不出什么錯處,眼神輕飄飄地掠過,而后又挑起了三分笑意。
“三師弟,你自己說,方才究竟如何”
桑寧寧一頓。
對方這話分明是對著左儀水說的,但他的眼神似乎卻在看著自己
左儀水被點了名字,驀然從沉浸的思緒中驚醒。
他抿唇,面色上冷意更重。
“方才,我沒有贏。”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輸了
怎么可能輸了
左儀水是誰這可是容長老門下的三徒
當年容長老愛子心切,硬是等到自己的子嗣出生后才收徒,讓其坐實了“劍宗大師兄”的名頭,就連跟了他多年的陰之淮師兄,那般厲害,也只能屈居第二。
而后,容長老更是多年不再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