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訣神色有些困惑,繞著發絲的手一滯。
桑寧寧沒意識到容訣的停頓,此刻她的心情極為舒暢。
長久以來找不到出口的郁氣,在這一瞬終于被抓住了源頭。
“就像哪怕正如那些人所言的一眼,哪怕他們都不知道駐顏丹的事,那光憑發生的一切,因為那一切都是塵世中的心照不宣,所以婉娘就不能憤怒嗎”
桑寧寧摸著腰間的小風鈴,又舉起糖葫蘆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想,她大概明白,自己當日為什么會覺得心堵了。
因為她也在憤怒。
“那日在樓下,所有人都在責怪婉娘,說她不大度,氣量小,也看不穿,反正這一切的家業最后都會回到她的子嗣手中。”
但是子嗣和她,真的沒有區別嗎
桑寧寧想,就像是所有人都說她不識抬舉,只要再大度一些,她和桑云惜本就是親姐妹,完全可以好的不分你我。
但這真的一樣嗎
是不一樣的。
那么婉娘又錯在何處呢
她錯在輕信他人可那也是她父母親自為她擇取的、締結良緣的伴侶。對自己的伴侶,交付信任與愛意,不該是最基本的選擇嗎
桑寧寧心間像是有顆未成熟的果子破了個洞,汁水漏出幾滴,酸澀蔓延。
“大師兄,你也認為婉娘不該憤怒嗎”
隨著她的這句話問出,剎那間,室內黑霧彌漫,怨氣縱橫。
容訣垂下眼,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不急不緩地站起身“時候不早了,妹妹,你該早些休息。”
妹妹
桑寧寧敏銳地察覺到了容訣稱呼的轉變。
也不知為何,往日里總是反應慢半拍的桑寧寧,電光火石之間,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容訣的意思。
屋內有了其他東西
“好。”桑寧寧同樣站起身,鎮定地將容訣送到了房門口,“兄長也早些休息。”
容訣頷首,眉眼下壓,向屋內輕輕一掃,隨后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吱呀
幾乎就在木門關上的剎那,緋紅色的氣體從四面八方涌入,
如絲綢般鋪開滾動,其中一縷緋紅更是直直沖著桑寧寧而來
桑寧寧并未選擇硬碰硬,她動作輕巧地旋身避開,而后捏起法訣,與劍招同時劈下
“哈哈哈哈哈好凌冽的劍法啊”
一陣嘶啞的笑聲傳來,宛如利爪扣撓著墻皮,令人心中發毛。
但桑寧寧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稚弱且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女孩了。
她握著劍,熟練的忍下了心中的不適,冷靜道“你是婉娘”
“嗯你竟知道我的名字”
隨著這道難聽沙啞的嗓音,周圍原本浮動在虛空中的緋紅色迅速凝聚在一起,勾勒出了一個人形來。
身著紅衣,面容慘白。
看不清五官,只有大塊大塊的紅色鋪開在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然而與外形上的恐怖相對的,是分外清醒的怨鬼。
“我聽見你剛才說得話了,小姑娘。”
婉娘忽得一個附身,近乎是用臉觸碰到了桑寧寧的鼻尖。
“做個交易如何只要明日晚間,你愿意將讓我附在你身上進入那宴席之中,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怎么樣”
桑寧寧皺眉“你進不去晚宴”
可那晚宴,陳家不是說是為了在生辰日誘出婉娘所設的嗎
婉娘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你不先問問,我能給你什么嗎”
不等桑寧寧回答,她自顧自地開口“我幫你殺人如何聽方才你說的那些話,你應當也有不喜歡的人在這鴉羽鎮吧不如我幫你把他們都殺了只要你帶我進去,怎么樣”
婉娘自認,這是一樁很劃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