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云川重復道。
“也不知是西域苗疆還是東洋的外族人,阜江城最有名的女伶,莊叔為了盟會重金請到摘月樓來的。聽說脾氣特別差,比我還難伺候,和我并稱為摘月樓雙煞。”
謝玉珠在床鋪上滾了一圈“昨日一見名不虛傳,弄扇戲十二部,舞了三部就說沒心情不演了,轉身就走誰攔也不聽,莊叔氣得臉色青黑。我最近這任性跋扈正演得有點吃力,得跟她學習學習。”
“她很好看嗎”
“好看啊。我頭一次覺得有人好看到要命,是真要命哦感覺誰跟她在一起都會活不長,不知道被美得心跳失常而死、被氣得七竅冒煙而死,還有被想橫刀奪愛的人殺死哪個來得更快一點。反正她是樓里的優伶,你想找她方便得很。”
謝玉珠噼里啪啦地說完,再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床褥里。聲音悶悶地從褥子里傳來“云川姐姐,你過半個時辰再出去,就說你一直跪著的,走得慢點瘸點,裝得像那么回事兒啊。”
當云川按照謝玉珠的指示走出房門時,果然收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憐惜目光。不少人上來招呼她,看著她身上的血跡和淤青長吁短嘆,拿了新衣服讓她換上,囑咐她趕緊去后院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就連莊叔都沒再怪她什么。
有句話叫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唉,估計你也不明白,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那時悶在床褥里的謝玉珠如此說道。
于是云川看著周圍突然溫情的人們,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確實不明白。
不過她已經十分習慣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于是享受完這一番優待,云川梳洗停當換上新衣服后披好斗篷,便準備去尋謝玉珠口中那位美人溫辭。
摘月樓伙計阿福抱著酒壇子往前廳走時,就聽跑堂的德旺說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算呆子”云川也不知怎么了,正到處打聽溫辭姑娘。
“你說云川最近這么慘真是不冤誰讓她盡去招惹些刁鉆家伙,剛惹完六小姐又去惹溫辭,是想把咱摘月樓雙煞得罪個遍吧”德旺倚著欄桿直搖頭。
阿福一聽便放下酒壇子,急道“那呆子去惹溫辭了她還能有我慘嗎莊叔讓我伺候溫大祖宗,她惹了溫辭還不是我去收拾爛攤子她人在哪里”
阿福著急已然急晚了,此時云川已經見到了傳說中的阜江第一美人溫辭。
準確地說是見到溫辭的一只手臂。
云川正站在摘月樓四樓與五樓之間的樓梯上,抬頭看去。一只瑩白的手臂橫穿過五樓樓梯邊欄桿的間隙,正懸在樓梯上空。
手指自然下落,瘦而修長,中指上戴有金色指環,指環與手鏈間相連的金色細鏈子垂下,彩色鈴鐺在鏈子上安然不動。
春日朝陽灑落在白皙手背上,手、指環、鈴鐺與手串光芒閃爍,如湖面波光。
云川慢慢地往上走,頂樓的地面一寸寸落下去,倒在地面上的美人面孔一寸寸浮上來。美人發髻間簪著迎春花,枕著自己的一只胳膊,頭埋在層疊的藤黃紗質衣袖里,手伸在樓梯欄桿之外。這姿勢瀟灑,美人卻閉著眼眸,無聲無息,如同睡在一幅畫卷里。
云川端詳此人片刻,得出結論。
是昨晚的那個美人,白日里好像比夜里還更美些。不過她此刻暈倒在地、不省人事,十分危險。
阿福緊趕慢趕,終于跑到四樓,一抬頭望見杵在樓梯上的云川。他自以為終于趕上,捏一把汗準備喚云川下來,云川卻呲溜一下跑上樓去。
他心道不好,連忙撒腿追上。只見頂樓地面之上躺著沉睡的溫姑娘,云川猛撲在溫姑娘身上掐她的人中,邊掐邊推,喊道“醒醒醒醒”
阿福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昏過去。
這可是摘月樓雙煞之一的溫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