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既是霍珅扶持起來的,又跑漕運生意,必定一直都在替他暗中傳送這些書信,丟了信這等掉腦袋的事,他們不敢瞞著的,這會兒指不定已將信丟了的事報給了霍坤。”
她看向蕭厲“信是夾在賬本里的,他們只要找到賬本就能找到信,而會費盡力氣去拿這賬本的,除了你東家,還有誰”
后面的話溫瑜沒說,蕭厲神色卻也在那頃刻間沉了下來。
攤上這事,韓大東家自己腦袋都不一定能保住了,供出他去抵罪更是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的事。
他拖著一身傷拿到這賬本時,還在想,有了這個籌碼,何家誣陷到他身上的那條人命,便算不到他頭上了
,他將來和宋哥一樣脫離賭坊也有望。
他已將干娘們從醉紅樓接了出來,往后做點小本生意便也夠給她們養老送終,等小安也再長大些,外邊的世道沒那么亂了,他再帶那臭小子去看看他念了好多年的洛都。
不過一瞬,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蕭厲回想自己這被老天爺戲耍般的一生,忽地覺出點可笑來。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當時為何只是打暈了何家大爺和車夫。
但就算殺了他們又能如何
何家大爺遲遲未歸,何家總會派出下人去找的,雍州城就這么大,夜里城門一關,兩個大活人和一輛馬車,又能藏哪里去
大抵是一下子就看到了最壞的那個結局,蕭厲整個人倒異乎尋常地平靜,盯著那封已被溫瑜拆開的信紙,玩笑似的問了句“我將這信原封不動裝回去,火漆也照著印紋補上,能補救么”
溫瑜搖頭,眼底浸著幾分薄紅看著他“這封信,不管你看沒看過,只要經你手了,他們寧可錯殺,也不會留下活口的。”
蕭厲似思索了片刻,起身往身上套衣服“你帶著我娘和小安他們先躲,我拿著這封信去見州牧大人。”
溫瑜喚住他“不可”
蕭厲側頭看來,她解釋說“唯一的生機確實在這里,但霍坤若知信已丟,首先要防著的,便是這信被捅到雍州牧那里去,所有通往州牧府的道上,必已設了埋伏。你貿然前去,無非是枉送性命,就算命大到了州牧府上,萬一霍坤狗急跳墻,先行發動兵變,那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徒勞,你一樣保不住你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大娘和小安他們的命。”
說到后面,溫瑜嗓音里已透著幾分啞意。
那也是她不愿看到的局面,她希望蕭蕙娘和小安他們都能好好地活著。
蕭厲高大的背影便僵在了那里,像是一頭走入了絕境的困獸,許久,他才出聲“那我還能做什么”
霍坤將城門一閉,他便是帶著蕭蕙娘她們躲,被找到也只是早晚的事。
他閉上眼,緩緩道“阿魚,你教教我。”
“只要能保全我娘她們就行。”
溫瑜被他這句“阿魚”叫得心口澀悶了一下,且不論蕭家對她的恩情,知曉了雍州牧若對大梁忠心不二,單是為了奉陽,她也萬不能讓雍州就這么落入裴頌手中。
她盯著桌上那豆燈火,說“還有個能搏上一搏的法子。”
風卷大雪如鵝絮,沉沉黑夜里,凌亂的馬蹄聲在街巷外響起。
尋常人家無一不是門戶緊閉,便是有稚子被驚醒,剛放聲啼哭,聲音便被捂了下去。
馬蹄聲在一高門大府外停下,披甲佩刀的官兵前去“哐哐”撞門。
“來了來了”門房披衣起身,剛取下門栓,大門便已叫官兵門粗暴踢開。
門房瞧著外邊燃著的火把和黑壓壓一片官兵,已然慌了神,顫聲問“官爺,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