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說“想得淺了,便繼續往深處想,如何才能洗脫咱們栽贓嫁禍的嫌疑”
蕭厲想了一會兒,仍是搖頭。
溫瑜眸中似藏了一片星海,循循善誘“做任何局,都不能只看一處,還需觀全盤。”
“我會假扮通城征兵,是因為我知道通城縣令就是一見利忘義的鼠輩,我不信任他,裴頌也不會信任他,那樣的人,就是誰得勢,他依附誰。”
“你想靠劫裴頌的貨船,來引發伊州和忻州的矛盾,這其中的關鍵其實不在于伊州信不信,而在于裴頌信不信。”
蕭厲有些跟不上溫瑜的思路,說“我不明白。”
溫瑜便道“你覺得伊州會因忻州假扮他們劫了貨船動怒,但究其緣由,是伊州會害怕裴頌那邊發難。若是裴頌看出這是我們的計謀,不曾發難呢”
蕭厲道“伊州或許會同忻州交惡,但
還不至于開戰。”
“這就對了。”溫瑜說“你的法子,是給伊州和忻州都潑了一盆臟水,有用,但見效不大。若叫他們受人點撥,反應過來是我們栽贓,指不定還會促使他們結盟。”
蕭厲擱在案上的手緊攥成了拳“抱歉,是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險些弄巧成拙。”
溫瑜說“這個計謀能用的,只是需要往后面再看一層,做一個讓裴頌也不知究竟是誰搶了他東西的局。”
蕭厲只覺跟溫瑜探討這些,比他看書和復盤坪州歷代戰役排兵布陣,學到的還要多,他不自覺問“如何讓裴頌相信”
溫瑜指尖在桌面上輕扣了兩下,說“我們先前猜測過忻州背后的靠山是誰”
蕭厲答“魏岐山。”
溫瑜道“這不就得了,我們,把忻州的靠山是魏岐山擺到明面上來。你那一計,就變成了是魏岐山搶裴頌的東西。”
蕭厲腦中那些困擾他多時的亂線,都在溫瑜三言兩語中,一根根串聯了起來。
他又一次在溫瑜循循善誘的引導中,無比清晰地看到了整個天下的局勢,掌心有了細微的汗意,問“怎么挑明”
溫瑜看著他道“讓他們自爆靠山,應該是最有效的法子了。”
蕭厲從溫瑜房中離去時,仍有些若有所思。
他怎么也沒料到,他提出劫貨的那支船隊,本就是溫瑜的。
她身上,還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蕭厲并不氣餒,這反倒更加劇了心中的念頭變強。
奪下坪州北部屏障的事有了眉目,接下來就是一步步部署。
且溫瑜還拋給了他一個讓他不得不深思的的問題若南陳五萬大軍攻百刃關,坪州只有一萬軍,如何守關
坪州眼下囤兵滿打滿算,約莫是一萬五。
她設想同南陳開戰,是不是已有了不嫁去南陳的打算
這個念頭,讓蕭厲眸色不受控制地深了些許。
他腳下步子不由加快,只想頃刻間就能回到軍營,將整個坪州的兵力布防和各處險關阻要背個滾瓜爛熟。
途經院門口時,發現溫瑜那武婢目光尤其不善地盯著自己,他也已無暇多想,目光只淺淡掠過對方,大步流星離去。
昭白眼瞧著那登徒子從自家翁主房里出來,唇上還多了一處先前沒有的傷口,且驚且怒,眼刀幾乎是要將他剮下一層皮來。
可對方只淺淡看她一眼,便越過她走了,像是示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