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者,聯弱抗強也;橫者,倚強吞弱也。
溫瑜頷首“陳國允本宮的忻、伊兩州,朔邊侯已割讓給本宮,你陳國只需再如約送來那三百萬石糧草,便算完成我大梁和你陳國的盟約。今日召諸位共聚一堂,也是想做這個中間人,共商三方結盟事宜,討伐裴頌。”
姜彧道“條件”
溫瑜答“朔邊侯讓出忻、伊兩州,陳軍不得動留在大梁南境的魏軍分毫,討伐裴頌期間,雙方不得開戰,所占城池多少,各憑本事。”
姜彧當即駁回“我南陳大軍殺進關內,一樣可奪那兩州,無需同他魏氏談和。”
他這話說得半分情面不留,溫瑜面上也不見動怒,只問“你預計陳國大軍打下忻、伊兩州要多久”
姜彧道“最遲不過秋后。”
李垚坐在溫瑜側下方,聽到此處,已是哼笑一聲,輕蔑之意盡顯。
姜彧心下微慍,問“不知老先生笑甚”
李垚撩起眼皮“你可知北地的秋冬是何光景”
姜彧還不曾去過大梁北境,只聽聞那片地域入
冬后就暴雪不停。那老者輕蔑的,顯然是覺著他不知大梁北境的氣候。
他道“自是知曉的。”
北魏使臣聽到這里,只搖頭暗笑。
范遠忍不住嗆聲“不知天高地厚秋后北上,且不說即便打下一城一地,依裴頌的手段,也早把田地里的莊稼都被收了個干凈,不會再讓咱們找到補給,單是水土不服和傷寒,都能一片連著一片的死人”
姜彧道“這便不勞貴梁的將軍費心了,王庭已在為入關大軍縫制冬衣。”
李垚問“馬也縫制了”
姜彧還不曾聽說過要給戰馬縫制冬衣,只當對方是在故意刁難,冷笑著問“大梁軍中,冬日都要給戰馬縫衣么”
李洵心說這位南陳王太后的侄子還是太年輕了些,又仗著些許天賦被捧得心高氣傲了,不曾真正跌過什么大坎兒,還沒被摔碎過一身傲骨才如此。
他是知道李垚脾氣的,怕他那張嘴太不留情面,說出些讓南陳那邊徹底下不得臺來的話,壞了溫瑜的計劃,忙接話道“有道是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水土之異,非是小事。使臣且想想,北地天冷時滴水成冰,人畏寒姑且能添衣生火取暖,可習慣了南邊氣候的牛馬牲畜要如何安置無論是騎兵還是搬運輜重,都少不得這些牲畜,再有個萬一,大雪封了路,補給或援兵跟不上,那便是讓將士們白白去送死。”
姜彧嗆聲道“在入秋前討伐裴頌,等到秋后,你說的這些問題便不存在了”
溫瑜盯著他說“陳、魏兩軍共伐裴頌,裴頌必然難以招架,此時折他羽翼,即便不能誅滅此賊,等入冬后朔邊侯被塞外蠻族牽制,不得已撤兵回援時,裴頌大舉反攻陳軍,他手上能調遣的兵力有限,就能讓還不習慣在北地冰雪里作戰的陳軍將士少死些人。”
姜彧頓時被溫瑜堵得啞口無言。
李洵趁勢添了把火“此前若是再買些冀州的馬匹,將不耐寒的南地戰馬換下來,北征的劣勢只會更小。貴陳若是執意要打下忻、伊兩州后,再伐裴頌,不利有三,一則自損兵力,二則延誤了絕佳的戰機,三則是出師已失民心”
姜彧皺起眉“此話怎講”
李洵道“打完忻、伊兩州,貴陳兵力自會有損,此時將士們再頂著嚴寒長途跋涉,必是身心疲敝,裴頌大軍在此期間卻是養精蓄銳、據城而守,此于陳軍,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占。再者,貴國出兵,是為助吾主討伐裴頌這宵逆,裴賊未誅,貴國便先同一樣討伐賊子的朔邊侯動了兵戈,叫我大梁子民如何看待爾出兵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