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謝無念的引路人,是他的老師,也是他的父親。
時間飛逝,人的生命進程在視頻里好像也不過短短幾分鐘,不過須臾,視頻里的謝瑯就老了。
他病倒在床上,面容枯瘦,眼神灰敗,已是彌留之際,留下謝無念一人守在床前。
“我為你取字無念,而你在族譜上的真名,只一字,為絕。”
“絕情無念,你將會是我謝氏最強的一任家主。”
“那你呢”
年輕的謝無念跪坐在床前,神情平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父親,沒有悲傷,沒有哀痛,只眼中流露出一絲絲的茫然和不解。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只是父親傾盡全力打造的一件兵器,只是他不明白,“你明明是個聰明人,為何因一個情字困住自己半生。舊情,當真難忘嗎慧妃當真就如此重要”
謝瑯看著床邊的謝無念,那是他傾盡心血打造的絕世神兵,可大概這件神兵這輩子都不會再與情字有牽扯。
聽到這個問題,他緩緩笑了,望著頭頂的床幔,聲音如流水緩慢遲凝,“無念,難忘的不是舊情。也不是舊人。”
“是我”
“作繭自縛的心啊
。”是執著,是妄念,是經年的不甘導致往后一年一年加深的怨恨,是怨恨中不斷對少時的那份情、那個人的追憶。最后,在一遍遍的回憶里迷失自己,不斷美化過去,不斷憎惡如今。
不斷的想,如果當年能怎么怎么樣,會不會現在就不會是這個結局
“凡人七情六欲,萬般雜念在心頭,不是想忘就能忘,不是說止便能止。”這才是凡人啊,謝瑯緩緩閉上眼睛,他累了,最后只余下對謝無念的一聲祝福。
“無念,我愿你此生勿生諸多雜念,絕情無愛,便是最好。但是,有一句話望你謹記。”
“通人心,曉人性,莫戲人情。”
那是一個沾上就不得了的毒藥,無藥可醫。
謝無念就這么看著謝瑯慢慢沒了生息,他還是沒有一滴眼淚,冷漠、冷血的不像父子,也不像是親眼看著一個將自己養大的人走了,更像是一個陌生人。
這就是謝瑯耗費心血培養出的下一代家主。
他是謝瑯最杰出的作品。
“你放心吧。”謝無念緩緩站起身,神情平和、淡定,沒有再看一眼床上之人,轉頭緩緩朝外間走去,“我絕不會步你后塵。”
“謝瑯,你太蠢。而我,不會是你。”
謝瑯走了,屋外大雪紛飛,畫面上緩緩出現一行小字。
謝氏家主謝瑯,病故于昭元三年冬月初七。
京都有老人想起,那曾是他與沈知慧定好的婚期,謝瑯就死在了這一天。
是巧合,還是偶然
光幕外的人沉默,已隱約猜到,謝瑯怕是自己不想活了,不然怎會這么巧正好是死在這一天
“拜見家主”
謝無念身著玄黑色廣袖長袍,頭戴銀冠,站在宗氏大堂,接受族人的朝拜,嘴邊含著淺淺的神秘的笑,看似溫文爾雅,只那雙凝視著屏幕外的人的眼是如此的冷,冷的不近人情,如望深淵。
謝瑯的絕世兵器,真的鑄成了
眾人本以為視頻到這兒就該結束了,萬沒想到,末尾還有一個中年男子渾厚低沉的聲音。
“遙遙神女倩兮,見而難忘矣,誤此帝王終生,長悲不復思見。”
這是不知誰人吟詠的一句行賦,再然后,是年老的帝王望著寢宮中的畫像出神的模樣。
畫上的人正是沈知慧,因為一場有心之人的設計,一場救命之恩的錯遇。
謝瑯和景德帝兩個男人到死都在念著沈知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