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崔正伸出手去,后者不懂他的意思,臉上是疑惑。
“大不了,從今往后,這大宸有我立法,而你,便為執法之人世間不會再有比你更清明公正之判官,崔正、崔少清,我愿為鑄劍之人。”
說這話時,他的聲調并不高,話中的認真叫崔正表情僵硬了一下,半天沒有動作,看著像是在發懵,又像是疑惑。
“我不明白。”
半晌,他語速極其遲緩的吐出一句,不明白白晉緣明明不認同他的行事風格,又為何最后一句話又像在夸他
他好疑惑。
但白晉緣見他這般反應,卻是哈哈大笑,笑罵他是個木頭。
“真是個十足的呆子。”
大家和奇才,這兩個稱號還是不一樣的,歷史上的崔正雖查案如有神助,但論及對法的理解,還是略低白晉緣一籌。
崔正腦筋直,主打的是一個依法辦事兒,法令怎么寫他就怎么判,這是前期崔正的行事風格。
而白晉緣呢
他本就是從民間走上朝堂,一路上見過的苦難數不勝數,他的法,從來都是從人的身上建立起來的,以人之苦,鑄立新法,敢于推翻舊律,改革創新,這從思想層級上就贏了。
那么崔正這樣的行事風格好嗎只能說,有利有弊。
古古細細說來,聲音不急不徐,利在于他永遠不會背叛他的法,他就是法本身,是永遠不會被收買賄賂的存在;弊在于,他不會思考,他只會依法辦事。換個角度想想,若法出現失誤,他也不會覺察到判決的不妥,不知靈活變通,這就是一個弊處。
古古莞爾一笑,但沒關系,他的不足之處,白晉緣會給他補上。
崔正回京審理白晉緣母親之案后,朝堂上,二人針對新法的條令時有爭端,經常辯法。
不是這人覺得這條法令太過嚴苛,就是另一個人覺得對方的觀點太過柔和,所以兩人越吵越兇,最終誰都難說服誰。
比如某天早朝,二人就民襲官這一條的罪責該判何刑又吵了起來,白晉緣主張該視傷情嚴重程度來量刑,按輕重程度分判有三大類,罰錢、杖刑以及死刑;
而崔正認為,則該沿襲舊律,輕則杖刑、重則死刑。
其實從這一點上不難看出崔正和白晉緣二人思維方式上的差別的,崔正的出身決定他的前半生必定處處受人尊敬居多,下意識里就比白晉緣更在意階級間的上下尊卑。
當然,這不是說他這個人就慣會擺架子、愛面子、喜歡看人在他面
前低他一等什么的,而是,這是一個連他自己都沒能發現的地方。
怕人不理解,古古還特意說的通俗易懂了些,就好比,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你想讓他體會種田人的辛勞,這可能嗎
不可能。
他頂多知道種田人辛苦,但如何個辛苦法兒呢他不知道,也不能感受。
再比如,崔正一個簪纓世家嫡系二房的大公子,家中奴仆上千,而對于這些人的伺候和供養他早已習慣,他會對身邊這些伺候的人心存感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