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經脈的灼痛感面前,肩上的傷已經無足輕重了。
之前在清衍宗的時候,唯有楚問至純至陽的血可以救他。
之后到了鬼界,每月鬼醫秦娘都會為他準備獸血凝熬成的湯藥,但效果相差甚遠,只能緩解痛苦,無法治其根本。
開始的時候宿回淵忍受不了那股血腥氣,喝多少吐多少。
秦娘在他身邊看著他把血水吐光,告訴他“你現在能感受到痛苦,是件好事。”
宿回淵臉色有些蒼白,抬眼問道“什么意思。”
“你體內戾氣強盛,獸血治標不治本,若無至陽內力加以抗衡,你的身體遲早會撐不住。”秦娘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每次發作時候會越來越痛苦,但是最后,當你感受不到痛苦的時候”
宿回淵懂了她的意思。
最后感受不到痛苦的時候,就差不多要死了。
但他仿佛對此絲毫不在意,拿起一旁的綢布輕輕擦拭了手上殘存的血跡,末了還不忘欣賞一下手指上帶著的骨戒。
“知道了。”他朝秦娘點了點頭,“下去吧。”
秦娘站在原地沒動,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她看著面前的人百無聊賴地斜躺著,作為萬鬼之主,他可以擁有世界上的任何東西。
唯獨沒有他最想要的。
“可是你何不”秦娘終于開口。
“什么”宿回淵淡淡抬眼,恍然道,“哦你是說,去找他。”
他目光瞥到一旁隨意扔在地面上的鬼王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恨我入骨,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了。”
宿回淵靠在門背上,窗外的雨聲逐漸消弱,意識逐漸模糊。
直到他聽見有人在敲門。
深更半夜的,誰會來敲門。
宿回淵想站起來去開門,卻不想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有汗珠從蒼白且顫抖的眼皮上淌下來,順著下頜的角度墜到地面上。
他甚至說不出一句話。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把身體往一旁挪了挪,下一瞬,木門從外面被暴力劈開,砸在地面上。
他就猜到會是這樣。
宿回淵的目光垂著,能看到來人的鞋履和袍角,那衣裳纖塵不染,是十分干凈的,朦朧間能看到袍角上刺繡的銀色暗紋。
他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是楚問。
劇烈的疼痛與混沌的意識讓他變得無比遲鈍,遲鈍到絲毫沒感受到氣氛逐漸變得凝固,也絲毫沒感受到楚問身上壓抑的情緒。
楚問生氣的時候就是會這樣。
話很少,全部用動作取而代之。
宿回淵感覺到自己被人攔腰提起來,扔到了一旁的床榻上,動作完全算不上溫柔,但床榻很軟,不疼。
下一瞬,是布料扯碎的聲音響起。
宿回淵頓時感覺上身一涼,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的上衣被生生扯掉了。
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他下意識挺直腰背,試圖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
卻被楚問一手按住了。
“別動。”
宿回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聽了他的話,乖乖坐在那沒動。
隨后刺鼻的味道傳來,楚問將瓶中的藥粉撒在了他受傷的肩頭。
“唔”宿回淵痛得眼前一黑,咬牙將喉中的悶哼咽了回去,一口氣沒喘上來,又有一層薄汗從蒼白的皮膚中滲出來。
直接往見骨的傷口上撒藥粉,饒是誰也受不住。
宿回淵咬牙道“楚問,你真狠”
楚問冷聲道“你叫我什么”
該叫他什么
宿回淵垂著頭,喪失了大半思考能力,好久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