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昭搖頭,薄唇勾起抹笑,跟著范公公從容安穩地朝大殿內走去。
御書房,范公公前腳剛邁進去,一本折子便狠狠摔在他面前。
他看了眼周圍散落著的折子,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壓低尖細嗓音道“陛下,長公主殿下到了。”
平昭帝正在氣頭上,抬手又是一本折子摔了過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扔過來的折子正好落在秦瑾昭腳邊。
他重重擱下用于批閱的毛筆,煩躁地揮手道“將門合上。”
范公公生怕自己多呆一息便會被殃及到,忙不迭將御書房的門關上,矯健的遁了。
秦瑾昭不緊不慢地將折子撿起,無奈問道“父皇,為何生這般大的氣”
平昭帝冷冷地哼了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俊儒的臉上全是冷意,沒好氣道“還不是那些個迂腐的老頑固,前幾日還勸諫朕廣納后宮,后位不應空置太久,宜立賢良淑德之能;今日這些個就跟吃錯藥般,讓朕清君側,莫讓妖女禍亂朝綱,禍國殃民,爭做一朝明君。”
秦瑾昭此刻也見清了折子上所寫的內容,全是參她昨日豪擲萬兩,今日更是明目張膽為花魁贖身,深藏于公主府中的光榮事跡。
又道什么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何不食肉糜,如此豪擲萬兩有傷皇家威嚴,寒一眾百姓之心;又以前朝紅顏禍水為例,斷定那女子是個隱患,再三勸諫陛下清君側,規勸長公主行事作風。
秦瑾昭算是聽明白了,平昭帝是在指桑罵槐的敲打她。
她將手里奏折放回御臺,揣著明白裝糊涂道“父皇莫氣,身體要緊,這些話聽聽便罷。若是氣壞了身子便得不償失了。”
平昭帝被氣笑了,隨手攤開本折子,扔到秦瑾昭面前,話里有話道“昭兒,他們催朕選秀納后宮也便算了,還催起你的終身大事。”
無一例外,后面的折子全是參長公主年紀適宜,二九年華,該招駙馬了,又推舉了不少年齡相仿的俊逸公子哥,更是膽子大的直接遞了本城中適齡青年才俊的畫像上來。
秦瑾昭為平昭帝斟上茶水,寬心道“父皇,此事兒臣自有分寸。”
兜轉大半圈,平昭帝好似就等她這句話,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扯出了正事“昭兒,你自有分寸,那便是昨夜為搏紅顏一笑,在月上梢擲出萬兩”到底是嬌寵到大的親女兒,平昭帝并未將話說太重。
“父皇。”秦瑾昭嘆氣,幽幽開口道,“這事,另有隱情。”
平昭帝重重擱下茶杯,茶水都被震落出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瑾昭,示意她可以開始詭辯。
秦瑾昭垂下鳳眸,墨發傾滑,半遮住了側臉,甚是復雜道“父皇可還記得兒臣六歲時,曾同母后回了趟南海。”
提及往事,平昭帝又憶起早逝的愛妻,不覺潤了眼眶“自是記得。”
先皇后向來身體不好,尤其是在產下皇長女女后更是日漸消瘦,大病小病接連不斷。當年他借故南尋,將先皇后接回宮不久,便因病薨了。
自此,后位便一直空著。
幽幽嘆了口氣,秦瑾昭哽咽道“當年,是她在南海岸邊上,救了兒臣的命。”
不等平昭帝開口,她繼續道“圣人常言,滴水之恩,應涌泉相報。多年再見,兒臣不忍當年救命恩人流落于此,便拉了一把,讓她暫且有個容身之處。”
“確實如此。”平昭帝聽得動容,也贊同秦瑾昭的做法,清白女子流落煙花之地,后果可想而知。
但看著面上堆著的奏折,他只覺得頭疼無比。
秦瑾昭自然知道平昭帝在煩惱什么,隨即出謀劃策道“父皇莫急,現已深秋,寒冬將至,西北收成又不盡人意,當務之急還得為御冬做準備,切莫寒了邊關戍士的心。”
平昭帝深表贊同,決意將問題拋下去,省得那些個老頑固閑著。
他提起毛筆,拿起一本空奏折,沾了沾墨道“話雖如此,但昭兒,你讓她一直住公主府也不妥當。”
秦瑾昭托腕替他研磨,從容不迫道“父皇,此番不是正中某些人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