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雪雁開口,江漓甚是糟心地看了她一眼,語調中的嫌棄毫不掩飾“江沅,你身上裹著的還是頌姑娘的披風。”
“還有,你當真確定你是被頌姑娘拽下船的”
江沅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垂下頭,羞憤難當地喊了聲“姐姐”
江漓重重呼出口氣,自知鬧這么一出,已無顏在公主府繼續呆下去,便主動請辭道“雪雁,麻煩告知頌姑娘,今日多有唐突,改日再登門致歉。”
雪雁識大體地笑笑,不僅給江漓留足了臉面,話語上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漓小郡主客氣了。秋湖水涼,江二小姐還是早些換身干凈衣衫,莫讓寒氣侵入了尊體。”
“雪雁說得是。”江漓并不擅長這些客套,讓丫鬟帶上哭哭啼啼的江沅,啟程回了靖安王府。
等江漓一行人離開公主府,雪雁命廚房熬些驅寒的湯藥,隨后快步回到書房,將適才發生的事無巨細地寫下,綁到鴿腿上傳進了宮中。
秦瑾昭收到傳書時,才從御書房歸來不久。
司琴將信取下,聲音極輕“殿下,雪雁又傳信了。”
“說了些甚”秦瑾昭攥緊手中毛筆,又重重擱下,摁了摁眉心道,“罷了,拿過來罷。”
司琴小心瞅了眼秦瑾昭不算好的臉色,輕輕將信紙放到了她手側,低聲道“殿下,府內發生了點小事”
秦瑾昭一目十行地看完,眸光漸冷。
司琴聲音低了下來“頌姑娘倒是沒什么大礙,倒是江二小姐嗆了不少水,若是再晚救上來一會兒,只怕是要交代在公主府了。”
秦瑾昭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冷冷道“若不是阿徵熟識水性,今日嗆水之人便是阿徵了。”
司琴沉默半晌,斟酌著開口“殿下,頌姑娘性子太過純良,今日之事,只怕日后只多不少。”
雪雁傳進宮的信她也看過,加之對頌徵的第一印象不錯,耳濡目染之下,亦認為頌徵是個懵懂心善、未經人心險惡的愚笨美人。
而這樣的性子,在宮中只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紙張被捏著道道痕跡,秦瑾昭沉默不言。
司琴知她是聽進去了,繼續道“殿下,頌姑娘性子固然難得,但過于純善,未必是件好事。”
“更何況,您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啊。”
秦瑾昭指尖微蜷,面上閃過絲動容。
頌徵對她無條件信任,從未有過防備之心,那頌徵對其他人,是否亦是如此
同江漓不過一面之緣,頌徵竟邀人進府;更有在進京時,被賣進月上梢一事
而頌徵身份特殊,若是被他人知曉,只怕下場會比話本子中更為慘烈。
想到這里,秦瑾昭呼吸一滯,唇角的弧度也染上幾分苦澀“本宮,想護她一世。”
司琴苦口婆心地勸道“殿下,恕奴婢直言,頌姑娘優柔寡斷的性子,不僅會害了她,更會害了您。”
這些道理秦瑾昭自然知曉,這些天她一直忙于處理宮中之事,同時也在思考自己將頌徵留在公主府究竟是對還是錯。
月上梢那晚的事情純屬意外,而頌徵也不知曉送玉簪的真正含義,她傳承不全,幼年時歷經坎坷波折,孤身一人在海中過著恣意無憂的生活。
直至那一年她在海岸邊親手將頌徵的寧靜生活打碎
頌徵不歸屬于任何人,她屬于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