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往前一傾,就勢將腦袋搭在了他肩上。
“小道長,”她說,“幫我再瞧瞧傷口吧,也不知好沒好。”
溫熱的吐息撒在側頸上,藺岐只覺又癢又麻。他屏了陣呼吸,才能勉強說出話。
“方才梳頭時看見了,傷口已快要痊愈。”他頓了頓,又道,“昨日那蛇咬你,是師父所為。尚未代他跟你道歉,奚昭,抱歉。”
奚昭沒應聲。
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太崖到底是從哪兒拐來的徒弟。
“都是昨日的事了,今天搬出來做什么。”她又道,“你先坐下,這樣好累。”
藺岐一言不發地坐下。
不想奚昭并未下去,反而就勢跨坐在他腿上。
他正要開口說話,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他側眸而望,下一瞬便與出現在門口的太崖對上視線。
太崖停在門口,臉上還習慣性地帶著笑,不過明顯瞧出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一會兒。
就一會兒沒看住。
再晚來一會兒,是不是就該看著他倆喝合巹酒了
眼神一移,又在角落里瞥見了呆若木雞的靈虎。不知受了什么沖擊,連太崖進來也沒能使它回神。
好。
鎮宅的都有了。
太崖皮笑肉不笑道“玉衡,成何體統。”
奚昭也早瞧見他,稍一想,便知他肯定是找藺岐來的。
她松開手,起身。
懷里的溫度陡然散去,藺岐下意識想握著她的腕。但指尖擦過袖角,卻是落了個空。
回神后,他垂下手,也站了起來。
奚昭“今日太陽這般大,道君怎舍得出來逛一趟”
她沏了茶,三人圍坐在桌旁,各有心思。
太崖沒急著應,先說“玉衡,你昨夜里睡得太晚,不當飲茶。”
再才抬眼,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那一大摞書。
卻笑“本打算與玉衡一道去修繕禁制,不知他從哪兒弄來了兩本書。那些書眼熟,以前就讓他讀過。本君原還奇怪讀過的書為何再翻,現下一瞧,原是送給了奚姑娘。”
這尖嘴狐貍,自個兒的徒弟沒去修繕禁制,就往她身上怪是吧。
“道君說笑,藺道長自是以道君的話為先,我到底是外人。”奚昭道,“就如這茶,道君說不喝,他不也沒喝”
太崖笑意更甚。
諷他管得寬
他摩挲著茶盞,說“玉衡向來心細,無需為師多言,大事小事也都知分寸但有一處欠妥,便是以為人人如他心善,易受賊人哄騙。”
“當真”奚昭的神情里多了些疑色,真切道,“我只當小道長常年在道君身邊,早該習慣賊言賊語才對。”
太崖促狹了眸“本君道行太淺。不過今非昔比,他定能學到許多。”
“道君。”一直沉默的藺
岐陡然出聲。
太崖乜他一眼“怎的”
“道君何故明嘲暗諷。”
太崖險被他氣笑了。
好。
原來就他一人在亂說話。
那奚昭便字字動聽,句句悅耳。
他陡然想起那晚。
教了數十年的弟子,突然跟他說要另尋仙道。
他已提醒過他,若是這般,極有可能損毀大半修為。
無異于從頭來過。
可藺岐卻道無妨,并說,既已知曉往后會壞了道心,現下另尋道路,亦是為了及時止損。
他知曉藺岐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