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人呢也是想碰著便碰著么”奚昭說著,垂下一條胳膊。
薛秉舟將手往下一掃,穿透了她的手臂。
再抬起時,又確確實實地挨著了她的手。
指腹搭上掌心,碰著點溫熱的觸感。他眼睫稍顫,面無表情地垂了手。
奚昭“竟真能這樣,還挺有意思。”
眼見著離第三寨越來越近,她忽望見一人。
那人蜷躺在溪邊,一動不動。因著太遠,又有草叢遮掩,辨不出是男是女。
“有人,我去瞧一眼。”奚昭跳落在地,緋潛也隨之化成了人身。
他個子高,又與瘦削搭不上邊兒,一下就把薛無赦隔在了另一邊,還要緊蹙起眉瞪他一眼。
薛無赦只笑,約莫是把他當成了貓耍脾氣,也不惱。
快到溪邊時,奚昭停下問薛秉舟“別人看得見你們嗎”
薛秉舟“看不見。”
薛無赦笑嘻嘻地補道“跟這樹葉子一樣,不想叫誰看見,便誰也看不見做鬼的好處應當就這一點了。”
奚昭這才放心上前。
走近后,她也看清了溪邊那人。
是個年輕男人,面容雖被垂落的烏發遮去小半,又閉著眼,可也瞧得出那冠玉之貌。
奚昭的視線游移在那蒼白的臉上,在眼尾小痣停了瞬,最后看向閉緊的眼。
這人還有氣息,應是昏迷了。
緋潛在她身旁蹲下,薛家二子則在對面。
四人圍著這昏死的人,最后是緋潛先開口“這人怎么樣”
奚昭由衷道“很好看。”
就算緊閉著眼,臉色也泛著病態的白,但還是瞧得出這人模樣生得多精致漂亮。
“我是問要不要救他。”緋潛咕噥一句,“而且哪兒好看了。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他還多出什么不成”
奚昭抬眸看向薛無赦“能瞧出他的命數嗎”
“命數死前不得窺,不過”薛無赦掃了眼地上的人,“他身上沒死氣,死不了。”
薛秉舟補道“命不短。”
奚昭點點頭,再不理地上這人,起身便說“走了。”
緋潛一愣,跟上。
不救他嗎說歸說,可他也不想看人死在這兒。
奚昭卻道“咱們現下是在惡妖林,不是大街上,萬一是什么陷阱呢”
緋潛點點頭,順便強行替她扯了個理由“也是。他應該是在這兒睡覺,還是別打擾他了。”
剛走出兩步,奚昭便覺腰間灼熱。
和方才一樣,又有幾縷赤色氣息從腰間的芥子囊纏繞著飛出,最后在半空組成幾字
平安否
盼回
一字亦可
其中幾字像是被水洇染過般,輪廓模糊。
望見那些字,薛家二子只當跟書信差不多,默契移開了視線,不作多看。
不過薛無赦沒忍住問道“你真不認識曙雀仙一族那字兒上分明沾著他們的妖氣。”
“真不認識,只不過用了他們的羽毛寫字罷了。”奚昭說著,又攪散那些字。
薛無赦一臉“你把我當傻子”的神情。
曙雀仙的羽毛哪是能隨便撿到的東西。
不過
“你真不回那人看這情形,你不回對方還得接著寫。”
奚昭誠實道“沒地方墊著寫字。”
這地上滿是草石,樹上也纏滿藤蔓枯枝,根本沒個平整地兒。
“要找地方寫字還不簡單。”薛無赦大喇喇坐在了地上,稍躬著背,“但最好少寫兩句,我怕癢。”
寧遠小筑。
天光黯淡,藺岐一動不動地枯坐在桌案前。
他半身是血,身軀便僵硬許多。哪怕稍眨下眼睫,都能感受到面部越發緊繃。
手也是。
因著沒有及時擦拭,血凝固在手上,手指不得屈伸。
但他無暇顧及,而是緊攥著一根尾羽,直直盯著面前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