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僅見三字
在何處
已過半個時辰了,紙上還是那孤零零的幾個字。
不見回音。
他以為自己該有耐心。
在萬魔窟時,最長的一回等了將近兩年。
兩年間他幾乎沒開口說過話,多數時候在應對魔潮,閑暇間便拿著之前收到的回應反反復復地看。
可現下,他的每一感官都像極將崩的雪。
聽不見。
如撥針的嗡鳴壓過了所有聲響,除此之外再聽不見何物。
也看不見。
一切視線皆被眼前的寥寥幾字擠滿,偶爾又恍惚看見她將亡的身影。
懼怕如潮水覆來,侵占了所有思緒。
牢牢地、死死地壓著他。
無孔不入,使他根本沒法喘息。
手止不住地抖,理智則壓在了一根脆弱的弦上,隨時都可能崩斷。
他想離開這房間。
無論是找月楚臨,還是去鬼域,總算個去處。
但又被那微乎其微的盼念緊緊拴縛在這兒,被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假想釘死在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盯得太久,他感覺眼前越發模糊。
久不得回應,心弦崩死之際,他又落下了那根尾羽。
他難以控制力度,連桌面都被劃出深痕。
平安否
盼回
落下最后幾字,眼前復又清明。
與此同時,手下紙面上洇開幾點水痕。
他來不及擦,便又落下幾字
一字亦可
寫完這些字,他像是脫去了全部氣力,微伏在了桌案。
一息、兩息
他聽見心跳聲越發明顯,亂鼓似的砸在耳畔。
半炷香過去,還是不見回應。
被擠壓到極致的情緒叫囂著往外撞,這回不光是腦中嗡鳴,房中的桌椅、瓷器都開始震顫。
一刻鐘。
被他攥在手里的尾羽已叫血浸透,血珠子順著羽柄一滴一滴往下砸。
在那雜亂的心音里,他仿佛聽見了腳步聲。
離這房間越來越近。
余光間,好似有人出現在門口。
那人道“玉衡,緣何坐在此處。”
亦是同時,紙面漸漸浮現出幾字
你先別寫啦
我旁邊有人,字在半空亂飄,很容易被看見的。
嗡鳴的聲響如拉緊的弦,一瞬間消失。
“嚓”一聲,手中尾羽斷成兩截。
隨后是房中桌椅瓷器,盡數碎了個徹底。
刺耳聲響充斥著整個房間,藺岐怔愕看著那幾字,緩而慢地抬眸。
模糊視線中,太崖從門口緩步走進。
“玉衡”他道,“可還好緣何一人坐在此處。”
“我”
藺岐抿著了一點唇邊澀意。
他手臂稍動,便將折斷的尾羽連同那本子藏入袖中。
待將那點苦澀抿凈,他才遲遲站起身,神情與平時沒有半分區別。
“我無事。”他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