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發出了輕輕的感嘆,連見多識廣的小水母,也往上浮了幾分,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一條純色的人魚尾,雪白雪白,不含一絲雜色。甚至因為太干凈、太透明了,在舞臺的強光下,能看見光透過魚尾,顯出的那么一點脆弱精致的粉色,是藏在潔白鱗片下的纖細血管。
海底是最不缺好顏色的,去珊瑚礁一逛,便能收獲幾百種顏色。
可唯獨很少見到這樣純粹的白,被光打著,如初雪如玉石,一下就叫人的心都軟化下來了,沉浸在這種干凈的白色里。
幕布緩緩拉開,能瞧見這條人魚的上半身,她穿著雪白的紗衣,頭上也蓋著朦朧的紗布,只能看見紗布下面,隱隱約約的蓬松白發。
一條純白的人魚。
她繼續唱著歌。
這時候唐釉才注意到這條人魚坐在礁石上,下面還搖曳著藍色的海浪。小水母觀察力很好,很快就發現那些搖曳的海浪只是某種木板,或是某種其他的制品,后面站著幾只小螃蟹,正拿自己的大螯夾著板子,橫向移動。
動了一會兒,那“海浪”忽得激烈起來,原來是背后的小魚接過了工作,開始奮力沖刺。
浪花越來越大,白色的人魚也配合著伏下腰。
這好像就是第一幕戲了。
小水母撓了撓腦袋“我想起一個故事。”人魚公主愛上人類,最后變成泡沫的故事,很經典。
“我也想起一個故事。”沈寂宵低低地說。
果不其然,劇情往熟悉的地方奔去。
風浪起來,一只造型夸張的床在浪上顛簸。海底自然是沒有演員能飾演人類的,因此出現的,只是投影在幕布上的一個黑色剪影,隱約可分辨出是一個青年。
隨著船只沉沒,青年舉起胳膊,哀呼救命。
而白色的人魚,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沒有斷絕的歌聲里卻流露出不忍的情緒。
她最終還是游過去,去救沉沒的人類。
風浪終于結束,她似乎疲憊,伸手擦拭。
白色的頭紗掉到地上,光線也適當地聚集起來,叫全場觀眾看清了那尾漂亮的白色人魚。
第一幕結束了。
小水母和沈寂宵愣在那。
“我覺得”小水母有點猶豫。
“是她。”沈寂宵思索片刻,篤定的語氣。
白色人魚的五官,無疑就是桑果的臉。先前誰也看不見,加上白色人魚唱起歌來優美流暢,婉轉動人,而且身段靈動,雖然最后一幕沒做任何表情,卻能讓人感受到那精致五官里的靈氣。和前幾日見過的呆呆傻傻的、一開口就跑調,生氣和高興都憨憨的小桑果完全不一樣了,他們誰也沒認出來。
“怎么會”小水母伸出八根觸手,貼在腦殼上,完全想不明白,“她真的從海妖變成人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