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初放松不下來,他別開臉,道“這點小傷,不用觀察,我開車送你回去。”
“別走,得觀察一下,周凌都過去交費用了。”季醇跑過去倒熱水。
他用從家里拿來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走過來放到顧流初手上“不燙,溫熱的,可以喝。”
說著,季醇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坐下來,就像他住院的那次,顧流初坐在他對面一樣。
顧流初在床上坐了下來,卻完全沒心情喝水。
他看了季醇一眼,放到了一邊。
“你什么時候走”他問。
“啊”季醇愣了一下“我為什么要走”
顧流初道“不是遲早要走嗎”
他受夠了這種忐忑和空落落的心情,仿佛窮苦困頓的人會隨時被丟落在街頭,等待不知何時來臨的一點溫暖,是否溫飽全憑對方心意。
倘若提前知道季醇幾點走,什么時候病房內會空無一人,他也好做好心理準備。
“今天晚上我不走。”
顧流初
還沒等顧流初反應過來他是什么意思,季醇忽然起身,朝顧流初走過來,說“你坐著別動。”
季醇在顧流初面前站定。
他冷不丁摘掉了顧流初的墨鏡,露出男人墨鏡下有些發紅的雙眼。
顧流初蹙眉,伸手去擋,但在他擋住眼睛之前,季醇忽然微微俯身,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
借助走廊照過來的光線,季醇的視線落在顧流初臉上,仔仔細細地看,目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節。
從他的額頭滑落到漆黑的眉毛,再到漂亮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在心中臨摹。
最后,扒拉開顧流初的漆黑額發,仔細觀察他的發際線。
顧流初“”
少年指腹和掌心上的溫熱傳到他冰涼的臉上,令他的俊臉一點點升溫。
“你做什么”顧流初用手扣住季醇的手腕,竭力做出惱怒的樣子,語
氣里卻并沒有多少惱怒。
“我其實有點兒臉盲癥。”季醇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坦率地道。
顧流初“”就這么主動和他說了
“但我會記住你的臉。”
“我會非常非常努力、非常非常牢固地記住。”
顧流初盯著季醇,身子一剎那有些僵直。
“對我來說,別人的臉就像大熊貓,區別就是好看點兒的大熊貓和丑點兒的大熊貓,圓點兒和扁點兒的。”
季醇還是頭一次主動和別人說起自己的這個毛病,簡直有點兒腳趾頭摳地。
“在學校的時候就經常認錯老師,把那些老師氣得夠嗆,所以后來我都靠衣服、發型認人。”
“但我會記住你的,你是第二個我想要記住的人。”
“從現在開始,你是與眾不同的大熊貓”季醇捧著顧流初的臉,眼角眉梢都染著承諾的笑意。
“”
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他才不是大熊貓。
結了冰的心頭像是被陽光輕輕暖了暖,有些融化,像干涸之人終于得到了一點點泉水,活了過來,又像是嘴里苦澀了太久,終于吃到了一點兒糖。
盡管如此,可顧流初還是沒好氣地問“第一個呢”
“我媽呀”
顧流初“”
季醇詫異地問“你總不至于想把我媽擠掉吧。”
感覺顧流初冰涼涼的俊臉回暖,季醇心里也開心了點兒。
雖然還沒搞清楚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雖然他還是一個直男。
但任何人都不可以讓他的金主爸爸難過,包括他自己,也不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