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楂憋了口氣,他閉上眼睛,破釜沉舟般朝著空蕩蕩的群山喊出“林寐,我討厭你”
他嗓門本來就不大,風把他的喊話吹得支離破碎,
但林寐卻聽清了。后者歪了下頭。
喊完,陶楂用手指撓了撓林寐的膝蓋,少年的臉不知道是被風吹紅了還是被啤酒那點酒精度給燒紅了,他清清嗓子,終于說道
“把我討厭你留在這里,我喜歡你只說你一個人聽。”像是捧著什么珍貴的小秘密般,他在林寐面前不停重復,“喜歡喜歡喜歡,我喜歡喜歡喜歡你。”
林寐喉結微動,心臟的悸動使人呼吸困難,他眼睛似乎有些紅,陶楂還沒看清,就被輕輕握著脖子吻住唇。
“再說一次。”林寐蹭著陶楂的唇,低聲催促。
勇氣在剛剛已經用光了,陶楂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林寐沒執著于讓他重復,他拇指按著陶楂的下唇。
“對了,”陶楂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還要把過去的我也留在這里,那么可憐,那么弱小,那么沒用。”
“不。”林寐頭一回拒絕人拒絕得不假思索,并且是拒絕之后才沉思原因。
林寐說“好的,壞的,可憐的弱小的。只要是你,都是屬于我的。”
男生笑起來,“你不要你那樣的你,我要。”
陶楂喉嚨發澀,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活生生的真實的人類,此刻卻產生了自己是一株植物的錯覺,不是花壇和綠化帶里的植物,是原始叢林里想怎么生長就怎么生長的植物。他扎根在最肥沃的土里,飲著最充足的雨水和陽光。迎風不懼。
他長成參天大樹,長成瑰麗的花,哪怕長成一株柔弱的害羞草。這是只屬于他的自由和勇氣。
耳邊的風吹得越發狂妄熱烈,身周原本陌生人的年輕人們已經混成堆鬧成一團,有人搬來大音響放起了歌,糟糕的環境促成了一場短暫又充滿激情的狂歡。
不遠處的曹嚴華在人群里蹦跳,他舉高了啤酒瓶,淋了自己一頭,看著林寐和陶楂,“不一起玩嗎”
腳下是柔軟又堅實的土地,綿延萬里。有人擠著摔倒,有人被撞得踩得哀嚎,有人舉著酒瓶狂笑,還有人抱成團哭鬧。
不常見,但合理,并且理直氣也壯。
生命就應當如這般肆意,瘋長。
很快,陶楂跳得大汗淋漓,他心臟已經快被擠出了嗓子眼。他前后都有很多更瘋的年輕人,但林寐護著他,他一次都沒被撞到過。
林寐緊緊牽著他的手,陶楂只是朝對方看了一眼,就被掌著后腦勺粗暴用力地吻住。
少年被完全擁住,他拽著林寐衣擺,被目光晦暗的林寐抓著手腕遠離眾人,帶進早已搭好的帳篷中。
疾風驟雨的吻緩慢變得溫柔起來,一分一寸,更使陶楂感到頭皮發麻。
林寐手指微涼,探到熱處時,陶楂渾身直顫。前者并不沉迷熱愛于真正的進入,相反,他很喜歡握著陶楂,逗著陶楂,細致地觀察陶楂每一秒的反應。就像一直以來在進行著的那樣。
半個小時后,陶楂通紅著全身,披毛毯坐在帳篷里,聽著歌,趴在小桌子上一筆一劃記著這次出門旅游
的帳。
外面已經安靜下來。
林寐看了眼他他的記賬,“不用你出。”
“那不行,”陶楂咬著筆頭,皺了皺眉,“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萬一我們以后”他的自由聯想在觸到林寐不善的目光時一下噤了聲。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宜殺人分尸。
陶楂立馬改口,“萬一以后我們,我們”他編不出來。
林寐拍了拍他的臉,他把旁邊書包拿到身前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枚款式簡單的素戒,內圈刻了名字。
“給誰的”陶楂口干舌燥,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