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極不情愿,但夜色漸濃,只得勉為其難跟著韋訓進去了。
院中荒草有一人多高,墻上爬滿藤蔓,此時夏季未過,外面依然灶上蒸籠一般潮熱,宅子里竟然冷森森的,穿堂風一陣接一陣,透出一股涼氣。
韋訓將驢上的鞍轡行李卸下來,說“你不是總抱怨天氣熱嗎這里多好,涼快得很。”
寶珠恨恨地從他手里奪過包袱,畢竟整日趕路,塵土滿面,得在有屋檐的室內才好盥洗,否則明天就得繼續臟著上路。
韋訓從腰間蹀躞帶上掏出燧石火折,給她點了根蠟燭,寶珠不敢深入,尋了間偏房,用水浸濕巾帕略擦了擦身,只是屋子里霉味撲鼻,無處坐臥,她心中又極害怕,連忙拿上包袱回去。
韋訓手持蠟燭,正四處查看正房堂屋,寶珠看到墻邊擺著一口油漆斑駁的舊棺材,頓時感到一陣陰冷的寒風撲面而來,令她心驚膽戰,忍不住叫嚷“你看見這東西還要住這里嗎”
韋訓笑道“這又不是什么特別家具,沒什么可怕的。”他過去敲了敲棺木,木質鏗鏘有聲,一聽就是空的。接著臂上用力推去棺蓋,覺得觸手頗沉重,棺蓋轟然打開。
“看,干干凈凈,沒有死人用過。”
寶珠不想靠近棺材,踮著腳望了一眼,里面確實空無一物。可能是因為常年封閉,內部看起來倒比外面新一些,也沒有塵土和霉氣,只有一股淡淡的木頭味。
韋訓道“年長老人提前給自己備下壽材,放在家里一遍遍涂漆是常有的事。皇帝一登基,別的正事不干,也是先征集勞役給自己準備陵墓。”
寶珠聽他這么說,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看著這具棺材已經如此陳舊殘破,顯然主人死后并沒有用上它。
韋訓隨口說道“晚上你可以睡在這里面。”
寶珠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地問“你說什么”
“別的家具都朽爛不堪,只有這件干凈,讓給你睡。”
寶珠頓時花容失色,驚恐地睜大眼睛,顫聲嚷道“休想”
韋訓察覺到她聲音有異,看到她雙手緊緊抱住包袱,面容慘白,才意識到到自己失言。眼前這個少女,曾經被活生生埋葬在棺中。
念及于此,心中略感歉疚,于是說“說笑而已,別當真。我去尋些稻草幫你鋪床。”說完,他拿起蠟燭就要離開。
寶珠想到要孤身一人跟一口棺材呆在一起,就嚇得毛發悚立,連忙道“等等我”
想了想放下包袱,將箭囊掛在腰間,拿出弓箭上了弦。
韋訓見她帶上了武器,不禁失笑“你打算見到鬼就射一箭嗎”
寶珠聽他有戲謔之意,憤恨地道“就算射不中鬼,也射你一箭解恨”
韋訓笑道“韋某自當領教公主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