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吃了幾天干糧,寶珠早就想換點別的,想到各種魚類菜品,更是食指大動,當下就要解囊購買。
但見到盆中的魚黃背白肚,鱗片上有十字花紋,她遲疑地問“這可是鯉魚”
鯉字音同李,被稱為國姓魚,為避忌諱,官府幾次下令禁捕,如有不從,依律杖責。
她這一問,那賣魚人登時變臉,尖聲反駁“哪兒有什么鯉魚,你可不要胡說,這分明是鯽魚”
他這樣嘴硬,倒讓寶珠以為是自己眼拙認錯了,便改口說要買鯽魚。但賣魚人卻死活不肯賣了,挑上擔子快步走開。
寶珠莫名其妙,不解道“官府確實不讓捕撈鯉魚,我問一句怎么了”
韋訓全程看熱鬧,樂不可支,“這種事向來民不舉官不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有功夫日日盯著窮困之人糊口尚且艱難,當然是捕上來什么賣什么。”
寶珠眼見到嘴的魚游走了,大為沮喪,嘟著腮說“我也不是特別在意這個,誰知他又不賣了。”
“你已經叫破這一行的規矩,他自然怕你買了魚轉頭拿去報官,哪怕生意不做,也不想惹這個麻煩。”
“好吧那附近可有客棧旅店”
韋訓搖頭“只有剛才路過那一家。”
寶珠心生憂愁“那怎么辦,今晚是要露宿嗎”
“倒也不至于。”韋訓眼神閃爍,流露出一絲興奮,“既然走到這兒了,不如去那方莊瞧瞧。”
寶珠杏眼圓睜“你沒聽見那開店的夫妻說的話嗎”
韋訓滿不在乎地說“他們不過是危言聳聽,想逼你住在他店里,未必據實以告。”
韋訓一邊敘述,一邊牽住驢的韁繩走上那條荒蕪的小路,顯然有了目的。
寶珠聽他語氣里沒有一點兒憂慮,反而頗為亢奮,驚叫道“你干什么都說了是兇宅還要去冒險”
“機會難得啊,來都來了,怎么能不去見識一番”口中說話,韋訓腳步加快,幾乎跑了起來。
寶珠心道不妙,趕緊俯身踢驢,但韁繩早被韋訓搶到手中,他腳程又極快,哪里還能阻止,雖然一路喝罵,還是被他扯著奔向那所謂的“兇宅”。
如店主所說,方莊經過兵患,已經變得十室九空,茅草房屋大多過火,殘垣斷壁不堪入住。整座村莊黑魆魆的,沒有半點燈火,寂寥中透著一股陰森,比那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更有幾分滲人。
在這荒涼的廢村中,唯一沒有遭受火災的就是那座傳說中的方氏大宅。這宅院前后有四五進,屋舍寬敞,堂高柱粗,想來曾經的主人非常富貴,只是如今空蕩黑暗,令人心生畏懼。
若不是帳具齊全、人多勢眾的胡商商隊,其他形單影只的旅客誰也不愿露宿。戶外不僅蚊蟲叮咬,還有野獸、匪盜種種危險,若是被露水打濕生一場病,身子弱的只怕會客死他鄉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