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拍張照吧。”這個不可思議的女人很喜歡說這句話。
語氣平靜,音色卻悅耳像那種特別溫和的貓,一句話里只一個字往外撓一下,卻又讓人沒辦法不被勾住。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在加利福尼亞的夏天,她握住女人的腳踝,正在咸濕的海水氣息里青澀地吻她。
當時還以為是自己聽錯。可女人溫軟手指卻又透入她的發絲之間,輕輕撫弄著她的金色頭發,用那種深邃而含情的眼神望她,重復,
“給我拍張照吧,就在這里。”
后來,女人在很多次將鼻尖埋到她的鎖骨處,像是在從她身體里汲取什么氣息時,也會突然說這句話。
她照做,給女人拍下照片。那是一個很純粹很直接的夏天,留下來的照片并不包含著某種情欲的氣息,大部分都是女人和景的合照。
女人衣著整齊,有時平靜,有時大笑,有時又伸出手任風肆意吹過自己柔軟的身體。
但似乎都有一種濃烈而瘋狂的美。
瘋狂到每次拍完照片,突然將她還沒來得及鎖屏的手機扔在一旁,在那首caiforniadrea涌動、濃烈而搖晃的節奏里,撈住她變得空落落的手,十指交叉地摁在車門上。
然后同她在冰汽水的甜膩氣息,亦或者是加州滾燙落日下,不要命地接吻的
也是這個從未互通過姓名的女人。
“caiforniadreag,onsuchater\'sday1
已經快要燃燒到盡頭的煙終于大發雷霆,燙得付汀梨冰到僵硬的手指都縮了縮,在有線耳機里循環多次的旋律也再次清晰地灌入耳膜。
她縮了縮手指,將已經熄屏許久的手機重新收進衣兜里,怔怔地將盯著自己手里的煙頭,好一會,然后猛吸一口。
卻被嗆得咳了出來,煙霧從喉嚨里噴灑出來,明明是柔和偏甜的一種煙,煙味在醇香的紅酒爆珠下隱姓埋名,但她還是抽不慣。
像第一次,女人主動遞給她時猛吸的那一大口,狠狠被嗆到,被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強勢地摁在熱浪里接吻。
后來每次看到這款煙,好像都會回到加利福尼亞的夏天敞開的復古汽車,咕嚕咕嚕的海浪,夜里燃燒的篝火
那個撞擊過她年輕生命的女人。
付汀梨自覺自己不是一個倔強性子。
但她剛剛給李維麗的答復還是要考慮一下。
以她現在的境遇,她似乎沒有理由拒絕一份送上門來的“雕塑指導”,盡管這“雕塑指導”大概率也和“指導”沒什么關系。
那她還在考慮什么
興許是她體內那殘存的、連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那么一些驕傲讓她考慮清楚
她到底是應該遺忘那個加利福尼亞的女人,還是應該當自己從未知曉那個女人就是大明星孔黎鳶。
公交車到站之后,路上已經堆了一層薄薄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