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她做了許多不想做的事情,也有許多想做的事情沒有做過,做不做什么事,也很難再以“想不想”為僅有的評判標準。
就像此時此刻,她知曉這張在她手里的門禁卡就是個燙手山芋。想要把這個燙手山芋扔掉,就得踏進這張門一次。
車庫里漆黑朦朧,付汀梨在門口僵站了一會,猶豫著,還是踏了進去。
這已經是這個巨大租用車庫里的344號,可里面的光景足夠大,裝載著空蕩蕩的陰冷和幾輛零星停在拐角處的跑車。
被付汀梨黯淡的手機燈光照耀著,都是沉甸甸的黑色,似是被遺棄在這里的孤獨星子。
理所當然的,孔黎鳶此時此刻不在這里。要是在這里才有鬼了。
付汀梨在黑暗中站了一會。
輕笑了一聲,呼出一口白氣。便將一直揣在兜里的門禁卡拿出來,想要擱置在某輛稍微看起來有使用痕跡的車窗上。
只要將門禁卡留在這里,孔黎鳶自然會知道,她沒有要要挾她的意思。
門禁卡將她剛剛倉促收在兜里的項鏈帶出來,匆促地垂在她凍得發僵的手指上,發出很細微的、劃開空氣的聲音。
動作頓了頓。
剛想把門禁卡放在車窗上,巨大空蕩的車庫內就出現了發動機的聲音。
然后是往她身上吹的暖風,像一張細密暖融的網,將她冰冷僵硬的身體籠在其中。
徐緩而平靜的車聲從身后傳來,黃白色車燈似是一張大網鋪過來。
付汀梨回頭,目光卻遲緩了一秒,頭頂暖風撲簌簌地吹到她臉上,將她身體里彌漫的冷空氣吹出來。
她禁不住咳嗽出聲。
車燈發著光暈,充盈著視野,有些模糊。她抬起手擋眼,去看那輛徑直朝她開過來的車,卻又看不清。
直到那輛車停在她面前,空氣里“嗒”的一聲,車燈熄滅,暖風搖動她剛剛被外面雨絲濡濕的發。
有些長有些亂的發絲飄著,描摹出車里那雙幾乎快要被她刻在骨子里的眼。
加州三個夏夜里的最后一個,她呲牙咧嘴地從病床上睜眼醒來。
也是這樣一雙漂亮得驚心動魄的眼,在她費力抬起的手指描繪下,在女人垂落在她臉側的柔順長發下,從模糊恍惚逐漸變得清晰。
然后再次在她無法支撐的體力下變得模糊,好像還伴隨著一句細微的嘆息。
現在又以這種方式出現。
孔黎鳶終于打開車門,在恍惚視野里寂靜地望向她,黑色風衣和長發被風吹得揚起。
付汀梨如夢初醒般地回神,落空的手無所適從,將項鏈重新扔進兜里。
凌晨四點,一抹淺淡亮光初來乍到,熄滅沉寂夜晚,孕育著漫長混沌的白晝。
是黎明,是清夢最為模糊虛幻的焚毀時刻。
孔黎鳶怎么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