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聞到煙味就想吐嗎。”
極為陌生的一句話,讓付汀梨難以控制地縮了一下手指。
她沒辦法不將那個幾乎被紅酒爆珠煙浸滿的夏天,與現在沉寂荒蕪的冬作對比。
直到敞開的窗戶外刮進來一陣冷風,她被激得咳嗽一下,咳出被冬日涼風裹挾的靈魂出竅。
那邊的孔黎鳶停頓了幾秒,輕聲和那個跑過來的女生說了幾句話。然后徑直轉身,似是要朝這邊走過來。
“孔老師。”
在這之前,付汀梨率先開口,微彎起的眼柔軟純澈,
“小心這邊風大,我先進去了。”
將孔黎鳶走過來的步子截斷在半路,然后便又鉆進那個充斥著濃烈火鍋味的包間。
加利福尼亞的那個女人濃烈任性,偏偏最喜歡抽廉價的紅酒爆珠煙;上海的孔黎鳶無限寬容,卻聞到煙味就想吐。
她是得分清這兩者的區別。付汀梨想。
只是,有些不該在她這里的東西總是放心不下,譬如那張被塞到手套里的車庫門禁卡。
滿滿當當的熱水下肚,付汀梨又重新縮回已經變得冰涼的被子里,渾渾噩噩地閉上眼,翻來覆去地,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當她以為自己已經輾轉反側足夠久,可醒來,睜眼看到的時間也才三點。
于是一晃眼,又看到被放置在床頭柜上的殘缺飛鳥雕塑,以及隨意掛在雕塑上的項鏈。
她一看到這個雕塑就會想起她,這就像是這個人在她的記憶里釘上了什么不可磨滅的標簽,讓一切都經久不絕。
于是,她開始變得不喜歡這個雕塑。但在回國收拾行李的那天,明明已經有些裝不下,她還是莫名帶上了這個雕塑。
興許是因為她的強迫癥,桎梏住她,讓她以為,飛鳥雕塑的完成就會是那個故事的結尾。
亂七八糟的記憶涌入腦海。她恍惚地看向那張車庫門禁卡,在冷冰冰的被子里蹭了蹭自己蠢蠢欲動的心,然后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那根掛在雕塑上的項鏈。
摩挲著上面的“zoe”字母。
也許門禁卡才會是那個夏天的結局
可如果她現在去這個車庫,就能見到孔黎鳶嗎
付汀梨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竟然在將近凌晨四點的上海冬天,艱難地將頭垂到床下,將那條被她不小心掉到床邊縫隙里的項鏈,灰頭土臉地撿了出來。
然后縮著脖子,拿著這條項鏈,和那張已經用過的門禁卡,站在了一個正在朝她敞開大門的車庫外面。
車門緩慢打開,寬敞的場地沒開燈,漆黑的冷空氣似是快要將她吞噬進去的漩渦。
她有些失神地站在門口,僅僅在三個月之前,她還愜意懶漫地駕著車,從加州那間屬于自己的車庫悠悠開出。
車輪壓過太陽和寬敞的柏油路,她的人生信條年輕而沖動地閃爍著
不想做的事情絕對不做,想做的事情絕不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