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說了什么。但付汀梨沒聽清。因為她匆匆回頭看一眼。
發現孔黎鳶穿那件厚厚的羽絨服,上半身隱在飄雪中,像是在給誰打電話。可孔黎鳶的手機不是沒電了嗎
剛走幾步,付汀梨也接到了喬麗潘的電話。
電話里,喬麗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好像已經許久沒有聽過。又好像,她從兜里翻出那張百元大鈔,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好像一把黑傘、三碗湯圓和一份年糕,就讓她的崩潰大哭,和她沒有撥通喬麗潘電話的這件事
都變成過去時,也好像都恍如隔世。
而現在電話里,喬麗潘用疲憊而煩悶的聲音和她說,“之前投資的一個合伙人因為承擔不起債務,跳樓了,就今天的事。”
付汀梨人是懵的,攥緊手機的手指還有些發抖,“我我認識嗎”
喬麗潘沒有回答,好像是在那頭罵了一句。然后又反應過來自己在給她打電話,嘆了口氣,把話題帶過去,
“留下一個哭天喊地的女兒,和一堆事,我不管又說不過去。”
付汀梨有些說不出話。憑借一個哭天喊地的女兒,她就覺得自己是認得這個人的。
活生生一個人,就了斷在一個電話里。
“好了,不說這個了。”喬麗潘的聲音聽起來利落了幾分,
“你也別擔心我,想想你媽多頑強一個人,還記得你小時候嗎,我和你爸鬧離婚,我把他撓得滿臉血還讓他一分錢都沒帶走咱的。
后來暑假他把你帶去他那,讓你喊他爸還被他家里那個狗崽子欺負,你拿一口尖牙我拿一個苕帚把他打得一身血淋淋的。”
“我怎么著也走不到這個地步的,放心吧。”
付汀梨被喬麗潘的語氣逗笑,她也沒辦法不笑,“知道。”
喬麗潘也在那邊笑,“對了寶貝,今天是不是過元旦呢怎么樣”
付汀梨吸了吸鼻子,開始謊報自己的近況。
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付汀梨有些走神,好像現在她越走越濕冷的軀體,和她聽到喬麗潘的聲音就想落淚的沖動,才是她面對的現實。
而這個元旦節的一切,才是季節限定的、正在緩慢消融的一場雪。
電話打完,她已經在出租屋門口愣著站了好一會。一邊找鑰匙,一邊滑開手機屏幕,看到還沒來得及退出后臺的相機。
點開相冊,是她剛剛給孔黎鳶拍的照片,一張和廣告牌合影的打卡照。
往左滑,還有一張。
她偷偷拍的,站在廣告牌內側的黑影下,拍孔黎鳶被一群年輕熾熱的女粉絲圍繞著,拍孔黎鳶身上流淌出來的柔情。
她還是那樣憋不住事。說想把那個瞬間的孔黎鳶留下來,于是就真的留了下來。
說自己手里還有,就是真的還有。
照片里,孔黎鳶笑著,笑得身上的光都淌成了水。圍在身邊的這些人,當然不只是這些人,會為孔黎鳶買下商場3d屏幕的播放權應援,甚至會像新聞里說的那樣,為孔黎鳶買下天上的星星命名權。
而她會躲在廣告牌后,揣著兜里的零錢,想這附近會不會有狗仔蹲守,如果把她拍進去了是好事還是壞事想如果她拍下這張照片會不會帶來麻煩想孔黎鳶原來還真是特寬容特溫存的一個人,甚至還想遠了,想到加州永不褪色的太陽和永遠敞開永遠行駛的復古老車
手機自動熄屏,照片隱進黑暗里。付汀梨收起手機,拉緊出租屋的門把手,準備開門,順便嘆了口氣。
憑著那三天的露水情緣,她在孔黎鳶這得到的夠多了。她不想當個犯賤的壞人,也沒可能要更多了。
那孔黎鳶呢她忍不住想,孔黎鳶也是因為那三天,對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態度嗎還是說孔黎鳶只想和她兩清難不成孔黎鳶想和她再續前緣
可等把鑰匙找出來,她又掐掉自己心里的想法,笑自己自作多情。
和她再續前緣孔黎鳶圖什么況且她們又哪里來的前緣
再說了,平白無故想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