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因為,陸家長房的大公子是錦衣衛指揮使。”
菱歌眸光一凜,當今天下,大概沒有人敢搜錦衣衛指揮使的宅子吧。
她雖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可看上去他只帶了數個侍衛,想來不過是個武將,自然不敢與錦衣衛抗衡。
沈淮序雖是孩童,卻也知道錦衣衛的厲害,理詔獄、死于酷刑之下者不計其數,單是這些形容詞,就夠讓人膽寒了。更何況,還是錦衣衛指揮使,連陛下都要讓他三分,據說死在他詔獄里的人不計其數,東廠的廠公和他比都算是心慈手軟的,也難怪天下人會喚他“活閻王”。
他像是安心了一般,滾到菱歌懷里,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夢囈道“再也不用看見那個修羅了”
說到這里,他的背還不自覺的抖了抖。
菱歌知道,淮序是真的怕了他。他們在一起待了這么久,淮序見了他都是盡可能的繞著走,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菱歌輕輕拍著他的背,聽到“修羅”兩個字,不覺輕笑出聲,便是修羅,也該是玉面修羅吧。
那個人便是菱歌再怕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生得很好看。
他身形挺拔,寬肩窄腰,側臉英俊周正,眼眸深沉如潭,眼波輕掃間,刀光劍影,烽火粲然。只是他周身冷厲,陰鷙得不像話,好像他生來便該高高在上的俯瞰一切,僅僅是與他對視,便足夠讓人心底生寒。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淮序才會如此害怕他吧
翌日一早,覃秋便侍奉了菱歌起身。
菱歌寄人籬下,不得不勤謹著些,每日晨起的請安都是不能缺席的。
菱歌梳洗完畢的檔口,思夏也帶著淮序走了過來。
思夏是他們從沈家帶來的丫鬟,年紀雖小,做事也還算勤謹,更難得的是忠心。
淮序走到菱歌身邊,很自然的站在她身側,一步也不肯離開。這是他在路上養成的習慣。
菱歌握緊了他的手,道“走罷。”
陸家雖是官宦之家,卻早已沒落,是陸家長房的公子做了錦衣衛指揮使之后才發跡的。因此,陸府雖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卻并不算如何寬敞。用不了多少時候,菱歌姐弟便出現在了陸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身邊的曹嬤嬤笑著迎了出來,道“也不怪老太太偏疼表姑娘和表公子,表姑娘和表公子總是來得這樣早,有心了。”
菱歌笑笑,道“外祖母起身了嗎”
曹嬤嬤道“起了。老太太昨夜里沒睡好,想再瞇一會子,這便又躺下了。表姑娘和表公子先隨奴婢進來吧。”
“那便有勞嬤嬤了。”
菱歌說著,露出一抹淺淺的笑,直看得曹嬤嬤心跳也漏了半拍。
這表姑娘出身雖略差些,卻實在美貌,行事又大方有分寸,頗有林下風致,再加上老夫人心疼早逝的女兒,難保不會做主將她嫁給府中的哪位公子,到時候,她便是這府中正兒八經的主子了。
曹嬤嬤想著,臉上的笑意便更濃,話語間也就更熱絡了。
菱歌神色一如往常,仿佛全然沒有察覺到曹嬤嬤的心思似的。
暖閣里已生了地龍,將整個屋子烘得暖烘烘的,全然沒有秋雨過后的潮濕粘膩,反而干爽舒服得緊。只是屋子里的家具擺設都是老物件了,地龍一烘,便發出些陳舊的味道來,卻并不讓人反感。
菱歌聞著那味道,不覺有些失神。
直到淮序輕輕拉了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來。此時,陸家二夫人蘇紈、三夫人宋文君等人已進來了。
菱歌趕忙向她們見了禮,宋文君還沒來得及開口,蘇紈便已笑著將她扶了起來,道“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
宋文君倒是沒說什么,神色只是淡淡的,微微的頷了頷首。
菱歌的母親是陸家的四姑娘,早些年由著長輩做主,嫁給了菱歌的父親沈知南。沈知南是探花出身,陸家本以為他會飛黃騰達,卻不曾想他竟自請辭官,放棄了大好前程,帶著妻兒去應天府謀了個閑差,兩家來往也就漸漸斷了。
如今,沈家出了如此變故,剩下菱歌和淮序姐弟兩個進京投奔外祖家,就算老夫人疼惜,也不過是門破落戶親戚,用不著她費心周旋。
菱歌也不在意,只拉著淮序到角落里坐著,左右她在這里住不了多少時候,只等對付完這段時間,便會想法子抽身離開。
也不知那些舊人過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