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楊府的馬車便已等在了陸府之外。
楊惇掀開簾櫳,朝著陸府的方向瞧著。
恰逢陸庭之出府,他斜睨了楊惇一眼,由著楊惇朝他行了禮,他卻恍若未聞,只極利落的翻身上馬,任憑黑色大氅在風中揚起好看的形狀。
踏踏馬蹄猶如雷霆之震,陸庭之一馬當先,攜著山崩地裂之勢,遙遙的把周臨風等人甩在后面。
周臨風趕忙追上去,側眼看向他,只見他眉頭緊鎖,面色凝重,周身的氣壓都低低的沉了下去,黑亮的馬,黑色大氅,黑色的皮靴,腰間是玄鐵所制的繡春刀,他像是一抹黑色的云,能遮天蔽日,能呼風喚雨,亦能主宰乾坤。
周臨風不敢多言,只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還是第一次見陸庭之這樣,他雖冷酷,卻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更不會因為任何事動搖心緒。那個沈家的表姑娘,還真是非同尋常。
當初他在破廟中第一次見到她,便知道那女子與眾不同,卻沒想到,她竟當真有本事走進陸大人心里。
菱歌走出陸府的時候,正看見陸庭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策馬而去。
陸庭之的身姿本就挺拔修長,他高踞于馬上,倒頗有些鮮衣怒馬的意氣風采,說他是將軍也有人信的。只可惜,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頜和過于冷峻的眉眼比少年將軍多了幾分硬朗威厲,便不大像了。更可惜的,是他是錦衣衛。
“沈姑娘。”楊惇走過來,順著她目光所及之處看著,道“陸大人剛走。”
“我知道。”沒人比她更熟悉陸庭之策馬的背影了。
菱歌轉頭看向他,訝然道“今日楊公子怎么來了”
楊惇略一遲疑,剛要開口,便見楊妍款款走了過來,道“是我讓他來的。”
她說著,挽了菱歌的手,道“皇城寺在京郊,有阿惇陪著,也安心些。”
她的語氣平靜而溫和,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饒是菱歌對她帶著幾分試探,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也許相比于活潑可愛的陸盈盈,嫻靜的她的確是更合適的太子妃人選。
“沈姑娘在想什么”楊妍問道“若是姑娘不喜阿惇陪著也無妨,我讓他回去便是。”
菱歌道“無妨的,一切單憑楊姑娘安排便是。”
楊妍淺淺一笑,道“若是不嫌棄,你便喚我阿妍吧,或者像阿惇一樣,喚我一聲阿姐也使得。這樣姑娘來姑娘去的,倒顯得生分。”
菱歌抬起頭來,不自覺的看向楊惇,只見他含笑看著自己,那笑容極溫潤,一如從前。好像無論她做什么決定,他都是很歡喜的。
菱歌喉嚨有些緊,道“阿妍。”
楊妍笑笑,看了楊惇一眼,道“菱歌。”
楊妍的笑很美,明媚卻安靜,像是月光。
菱歌有些晃神,才記起她從前是見過楊妍的,只是楊夫人管教的女兒太好,不大肯讓她出門,因此菱歌與她遠沒有與楊惇熟識。可是從前,她們也曾一起玩耍過,一起說過體己話。
不過自己現在這樣,楊妍是不會認出她來的。那么,楊妍接近自己,是為了什么呢
菱歌不覺多看了她一眼,她與楊惇是那樣像,一樣的眉眼,只是她更柔和,而楊惇更和煦陽光。難道,她接近自己當真只是因為“投契”么
“沈姑娘,你可去過皇城寺”楊惇回過頭來說著,臉上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