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安慰道“這世道女子立足本就艱難,若要自己討生活,留給女子的法子也太少,無非是賣些繡品、幫忙抄書,再有,便是賣藝、賣身了。不過你不必擔憂,我們先從力所能及之事做起,總有一日可以立得住的。”
宋雅芙眼底的火卻漸漸黯淡下來,道“菱歌,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等不及。你也看到了,如今連我那幾個庶妹都敢欺負我,我若是不能被選入東宮,只怕這一生就再無指望,只能被人踩在腳下了。”
“雅芙”
宋雅芙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如今的世道,與所愛之人相守是如何艱難她不敢想,也不配想。
陸盈盈望著她,眼眸中滿是同情,她雖沒有宋雅芙家中的負累,卻也希望能成為太子身側的女人,如此這般,她才能興盛家族,保護家人再不受人欺侮。
菱歌明白她們的心思,卻也無從安慰她們,只有她自己走出一條“立得住”的路,才能讓她們相信,不依憑家族、男人,她們也可以活得很好。
經過這一遭,眾人也沒了游玩的興致,便趁著日頭正好,乘著馬車回到了陸府。
別了眾人,菱歌便帶著淮序回了自己的院子。
思夏和覃秋迎了上來,道“姑娘不是說要去一整日的,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菱歌命思夏帶淮序去休息,道“也沒什么好玩的。”
覃秋笑笑,跟著菱歌走進屋子里來,道“姑娘也歇歇罷,如今日頭正盛呢。”
菱歌笑著道“我也是這么想,偷得浮生半日閑,正是神仙日子。”
覃秋將床鋪鋪好,方道“那奴婢便退下了。”
菱歌點點頭,又道“去打聽著些,若是大表兄回來了,便來回我。”
覃秋沒想到菱歌竟會主動找陸庭之,腳下一頓,又忙回道“是。”
菱歌這一覺便睡到了晌午時候,覃秋侍奉了她起身,道“大公子已回來了。”
菱歌隨手將珠釵簪在發髻上,道“我去去便回來。若是遲了,你便帶著淮序先去給外祖母問安,我隨后便到。”
覃秋道了聲“是”,便見菱歌朝著屋外走了出去。
陸庭之的院子并不大,卻是整個陸府中最僻靜的地方。他這個人愛靜,菱歌是知道的。
院子周圍并不見侍奉的下人,連灑掃的小廝和端茶送水的丫鬟也沒有。
臨近院門前,只見院門外植著的梧桐樹葉略顫了顫,似有風吹過,一晃便停了下來。
菱歌在院門外稍站,見無人應承,便徑自走了進去。
整個院子都沒有上燈,只有書房隱約發出一層薄如晨暮的光來。
菱歌心下明了,便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的門緊緊闔著,菱歌正要敲門,便見門被猛地打開了。
是陸庭之。
他剛換下官服,衣袍閑閑的耷在身上,露出胸前的一小塊皮膚來,頭發卻梳得齊整,高高的束著,用一支青玉簪簪好,頗有林下風致,便是說他是魏晉時的古人,菱歌也是信的。
“有事”他斜眉看過來。
這雙眼睛鋒芒畢露,當即便毀了方才的意境,他好像生來便該做長槍策馬平天下的將軍,而非名冠京華,整日浸在脂粉香中的貴公子。
只可惜,他選錯了路。既非將軍,也非公子,而是刀頭飲血的羅剎。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菱歌心里感嘆著,面上卻不動聲色,行禮道“大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