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夏,吳牛喘月。
蒼穹難得多云,層層疊疊遮掩了灼熱火辣的日光。
樹梢一聲聲蟬鳴,侯府四處悶熱的像一個燃燒的火爐。
樂嫣晌午時才合衣睡下,便被婆母傳去她院里。
日頭將她曬得生出了幾分細汗,渾身上下汗津津的。她在院里廊下站了好一會兒,才聽里頭婢女打了簾出來。
“少夫人可是來了方才守簾的那丫頭是新來了,慢吞吞的通稟的晚了些,倒是叫少夫人久等了”
婢女上前來,將樂嫣往門內迎,與她那雙眸對上。
那是一雙茶褐色的眸,雙瞳似剝云含霧,若秋水橫波。恰到好處內勾外翹的眼尾,睫羽似生出羽翼的蝶,翕動間要從眼皮上撲騰飛出去。
烏發盤做低云髻,一身湘妃素軟緞為夏衫,三尺五單羅紗裁作的新亮鵝黃披帛,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精致的像是畫中神女臨光踏水而來。
饒是她時常見到這位出身顯貴的少夫人,每回與之對視,也止不住面上一陣晃神。
怪不得怪不得少夫人不叫夫人喜歡。
生的如此狐媚模樣,勾的侯爺都沒了魂,甚至為了她不惜與夫人屢屢作對,換了誰家能歡喜的
樂嫣頭也不抬,只提著裙踏入內室,內室四角放著冰盆,清涼的緊,與她方才所處的廊外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門側橫著張白玉八扇屏,屏后空曠,一半人高的翡翠栽血珊瑚被擱置在不起眼角落里。
她進去時,便見她那婆母正端坐在軟榻上,側頭同身邊的女兒說話。
盧錦薇一見到樂嫣,倒是恭敬的起身給她福身,“阿嫂來了才與母親說起阿嫂”
她一見樂嫣這身宛如霞光織繡而成的衣裳,眸光就如何也移不開了。在樂嫣衣裙上不知轉了幾圈,“嫂子這身衣裳料子,可是我前幾日去看見的那織錦做的可真是好看,竟是我在永川府上布料店里也沒見過的”
樂嫣一聽自己這位小姑的聲兒,便知曉她是想朝自己要了,這些年盧錦薇這般的話前前后后也不知說了多少。左右自己也不缺這兩匹料子,對丈夫唯一的妹妹,樂嫣素來大方的緊。
她便笑道“這不是織錦,這是軟緞,我那還有幾匹料子,你若是喜歡我晚上回去便差婢女送去你院子里。”
盧錦薇是知曉自己這位嫂子嫁妝里多的是好東西的,幾匹軟緞,也不值什么錢,她便笑著應下。
鄭夫人卻是微沉了臉,凝眉訓斥女兒,“你這丫頭,好歹也是侯府貴女,便是這般不懂規矩怎么能朝你嫂子開口要”
盧錦薇挨了母親罵,當即滿臉委屈“我可沒開口要,明明是嫂子自己要給的”
樂嫣一聽這話,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卻也只能勸說鄭夫人“是兒媳要給小姑的,母親別誤會了。”
這般,鄭夫人面上才好轉幾分,朝盧錦薇一句“還不謝謝你嫂嫂,只你嫂嫂喜歡寵著你”
盧錦薇不情不愿朝樂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