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嫣面上不顯,上前給鄭夫人請了安,而后恭恭敬敬笑問“母親尋我”
時下夫人們穿戴上多有崇尚飄逸之風,衣裙不甚講究,款式百出。鄭夫人卻仍保留著前朝時的穿戴。修的圓短的眉,一雙吊眼,白皙若銀盤的面容中和了那雙疏離的眼,一身深褐直領錦衣,也不嫌夏日里,四季頭戴抹額。
鄭夫人如此穿戴,盧錦薇自然一脈相承,極少穿的花哨,明明十幾歲的年輕娘子,卻是老氣橫秋,不然也不會總羨慕起樂嫣的衣裳首飾來。
二人如此一襯,只顯得樂嫣格外惹眼。
果不其然,鄭夫人眸光落在樂嫣那身打扮上,唇角那絲假笑都險些扯不住。
見樂嫣挽著袖口,生怕旁人看不見一般浮露著一截細白腕子,再觀她雙腮粉紅眼波流轉,青碧坦領開口那般低,露出一截玉頸胸脯。
哪有半分賢良娘子的模樣
鄭夫人唇角耷拉,本想說樂嫣兩句,轉頭卻想到樂嫣才允諾了要給盧錦薇幾匹衣裳料子,她的火氣也只能咽下。
“天氣熱,我原不想叫你這孩子特意跑一趟。只因今兒個收到二郎家信”
這話說到這卻是欲言又止,每日早晨信差送信,如何能晚到了此刻才來送今早樂嫣來請安時許是忘了說,晌午也不來尋她,偏偏她中午小睡,便挑著時辰將她喚來。
這只怕不是為了什么書信,是挑著時候來磋磨自己的。
奈何樂嫣心中無論如何腹誹,面上卻也不顯露出來,事關丈夫,她再是著急,只得壓著心思著急詢問。
“二郎何故行程晚了小半月”
盧恒族中行二,世人稱一聲二郎君。盧家枝繁葉茂,永川府盧家尚有幾位輩分高的老夫人,連寡居的鄭夫人都做不得老夫人,是以雖然盧恒做了侯爺,府上人都習慣稱呼一聲二爺,樂嫣便是二少夫人。
鄭夫人面上牽點叫樂嫣看不明白的意味,一雙微微耷拉的眉眼朝她看過來,“左右也就是這兩日的事。倒是有另一事要同你說說,我有一位女侄,年紀輕輕的父母亡故,我想著都是些至親的表兄妹,更遑論那孩子還是與恒兒錦薇一同長大的,能幫襯上一把便幫襯上一把”
樂嫣驚訝之余只覺得有些好笑,鄭夫人決定的事兒又豈是她能拒絕的了的怎么今日竟還來問起她來
幫襯一把,到底是誰幫襯一把這兩年鄭夫人靠著她母親人脈做的事還少么
樂嫣腹誹幾句,她早不是剛嫁來的時候,那般單純萬事無知真以為自己有一位好婆母了。
侯府敗落,卻仍是彎彎道道深的很。永川府是盧家老宅,各房連枝同氣,她一個兒媳婦兒,只怕她前腳面上帶了一絲不愉,說半個不字,這個婆母后腳就能將她的不賢良編排的府里府外所有人都知曉。
因此她只能巧笑著應下。
鄭夫人見樂嫣柔順倒也沒為難她,只是又是一番朝著樂嫣耳提面命,直到暮色四合,才肯放樂嫣回去自己院子。
樂嫣以手背遮著額抵擋起熱氣,邁過臺階,她大老遠便見乳母守在院前張望的樣子,當即揚起明媚笑意,提著裙跑過去。
“乳娘。”
珍娘一見樂嫣臉色泛紅,眼中疲憊,便知那老妖婆又不知是做了什么惡心人的事兒。
她拿出羽扇給樂嫣扇風,又吩咐旁的婢女呈上來溫著的燕窩羹,“您只怕在夫人院里又沒用膳快些吃一些燕窩墊墊肚子,奴婢叫廚房給您溫著飯菜,蒸了您喜歡吃的栗粽棗糕,還有白炸春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