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又指著綠野堂邊上小亭隔出來的一間屋舍,同她笑說“這處是福堂閣,侯爺幼時便在這里啟蒙讀書的,侯爺天資聰穎,三歲便開始習字,日耕不輟,夙夜匪懈,五六歲的年紀,就將前人那些詞章倒背如流。”
樂嫣隨著老人所指看過去,見一間孤零零的獨屋,一眼能看清里面所有擺設,只擺放著一張案幾,竟然連凳子也看不見一個。
盧恒極少與她說自己年幼時的事,樂嫣如今倒是想起來,盧恒與她還真不一樣。
她跌跌撞撞再外邊長到了三四歲,太祖都登基好些年了,等四處都太平了,她才隨著父母從興州入了京。
盧恒大了她整整五歲,他幼年時,都是生長在京城的吧
是了,若是那般,他出生時前朝仍在。既是天資聰穎的孩子,那個年歲的他只怕什么都記得了。
樂嫣瞧著有些出神,忽地聽身邊老仆聲音響起,“侯爺,您回來了。”
樂嫣一驚,抬眸望過去,不遠處的人一身玄色官袍,帶著樸素的十三環躞蹀帶,將他腰身襯托清瘦,孤高的宛如一顆青竹,正一臉平靜斂目看著她。
不是盧恒還能是誰
盧恒對這位老管家十分禮遇,喚老管家去歇著,“我帶著夫人四處走走便可。”
語罷朝她走來。
他并不刻意等著她,與樂嫣留著兩步的距離,一前一后往內院走。
“可用過膳了”他溫聲問她。
樂嫣緩緩搖頭。
“離晚上還有段時辰,我不餓。”
盧恒十分自然的去捉住她的腕子,將她往主院牽“我倒是餓了。走,陪我去吃些。”
樂嫣眸子垂落看著他捉自己的手,他的掌心是涼的,貼在她肌膚上,叫自己起了點點不適之感。可她并沒有掙開他,有些乖順的隨他一同走著。
府上主母夫人的院落是一間正房,左右耳房并著兩側廂房,屋里擺設還未來得及置上去。
盧恒一腳踏進去,瞧了四周一圈,只見畫案琴桌,六扇明窗外敞,照的窗明幾凈,清簡,卻叫人瞧著明敞舒坦。
如今還是夏日里,許多幔帳都用不上。他的妻子卻喜歡掛簾子,層層疊疊的垂簾,再擺上屏風軟毯,倒是別具一格。
樂嫣抬頭問他“布置的如何”
盧恒道“你自己依著喜好慢慢布置。”
二人沿著紫檀木團桌坐下,婢女們一道道往桌上端菜。
香蘇湯,云片糕,八仙過海鬧羅漢,玉帶蝦仁,最后一道茄汁魚卷。
只五道菜,卻道道不簡單。
就拿這玉帶蝦仁來說,蝦是海蝦,從打撈上來到入蒸籠蒸前,都需是活蹦亂跳的。而綏都京口離渡口足足兩日路程,只怕這蝦是一撈上岸,便馬不停蹄送來的。
盧恒入京后便往衙門忙碌起來,他這日還是頭一回回來與樂嫣用膳。
樂嫣并不餓,卻還是接過來廚房特意為她煮的湯,可她現在并不想同盧恒在一處桌子上吃飯,見盧恒動筷子夾菜,她便自己端著湯碗走去臨窗塌邊,將碗往案幾上放著,拿著勺子便慢吞吞吃了起來。
那餛飩湯鮮汁美,肉餡嫩彈,她正吃的津津有味,便瞧見盧恒竟是跟過來,走到她面前坐下。
“你吃的什么為何不過去桌子上吃”
樂嫣見他來,不知如何連嘴里的餛飩也吃不下去了,匆匆啃了個皮兒就放回勺子里。
她有些懶洋洋的,不吃餛飩了,也不看他,只是側頭瞧著窗外的風景。
“唔,你去吃你的便是,別管我”
她知道,盧恒方才吃過了。
鄭表妹十分擅長藥理湯水,盧恒便特意給她安排了一間后邊帶著小廚房的院子。這幾日樂嫣與鄭玉珠都沒見過面,可守意卻是經常跟黃鼠狼盯著雞一般,干什么事都要中途去鄭玉珠院子外邊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