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像被時光洗褪顏色,在柏油路上一道伸展。等盛凌希反應過來時,她已走到一處分叉小徑前,不禁停駐腳步。
月色澄澈,小徑兩旁的花壇已經漸生雜草。
小徑路口的鐵門被一條粗厚的鎖鏈鎖著。
她微怔。
這條小徑通往的是瀟山官邸開發商自建的一所馬場,不算大,但空曠的場地與大片綠野足以成為年少時期的他們肆意玩耍的天地,亦是園區里一些孩子們上馬術課的場地。
鎖鏈銹斑駁駁。看起來,這兒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一道手電筒光突然照過來,同時耳邊響起一聲厲喝的,“誰在那兒干嘛呢”
盛凌希抬手瞇眼看過去,隱約看清應當是個巡邏的保安,立刻亮明身份,“我是這兒的戶主,剛回來,散散步。”
她拿了門禁卡一掃,卡面證實了正是a區002戶的戶主。保安這才放下心,又溫言囑咐了她幾句就要離開去巡邏別處。
“對了大叔,”盛凌希在他臨走時又叫住,“我問一下,這個馬場,是不開了嗎”
保安擺擺手,“早就不開了,都多少年了。現在帝都新開的幾家什么京周馬場、松嶺馬場都比這兒大,就沒什么人來這兒了。”
盛凌希眸光了然微黯。
盛凌希自問,自己和林西宴雖稱得上是一同長大,但是學生時代的那些年自己和他的交集悉數寥寥并不算多,她也從不敢標榜他們算是所謂的“年少玩伴”、“青梅竹馬”。
因為他太遙遠,也太耀眼。
無論在學校里還是在瀟山,永遠好像遠在云端,讓人望之莫及。
而她更像是一只肆意飛揚的風箏,肆無忌憚地在自己愛的天空遨游飛舞。
他們從不是同類人。
十五歲那年,盛凌希已經是一名高中生了。而戚行川與林西宴也在那年夏天高考結束,共同考取了帝都最的帝都a大。
暑假漫長,蟬鳴纏噪。
盛凌希、肖嫣、黎思斯、戚行川等一直以來都在瀟山官邸外不遠處少年宮的書法班上課。而那年的書法班突然換了一位書法老師。
新老師是個頗為嚴厲的中年男人,留著小胡子,總是拿著一根戒尺。他的課堂永遠刻板肅穆不茍言笑,也賞罰分明要求齊高,才幾節課下來,大半學生叫苦不迭。
盛凌希上興趣班原本就是為了陶冶情操去的,哪知情操沒陶冶多少,各種挫敗譏憑倒收到不少。
同時還幾番在課堂上被批評得狗屎不如。
她不忿,決心要報復,便聯合了幾個同樣積憤已久的小伙伴們整蠱。
當天,盛凌希和肖嫣幾個將一盆面粉放在教室門上,躲在角落等待“滅絕師公”的到來。
戚行川匆匆過來阻止他們,在臨近最后一秒還在不停勸說“凌希,快別鬧了這不是鬧著玩兒的”
“哎呀小七哥你別管了”盛凌希堅決,“我真的討厭死他了他昨天打我那一下手還紅呢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體罰。”
“可”
正說著,教室門口動了。
幾人立刻窸窸窣窣躲好。
盛凌希趁亂將戚行川也拉下來。
誰知進門的竟是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林西宴。
門上面粉鋪天蓋地傾咂下來的那一刻,他下意識退步向后躲,可漫天飛舞的面粉卻已經避之不及,頃刻就將他整個人罩成個雪人。
盛凌希躲在暗處驚駭深吸了口氣
“”誰能告訴她,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不偏不倚恰好走進的是這個門砸中他
原來,是少年宮前些天招聘兼職助教,林西宴曾被林家請私教學過不短時間的硬筆書法,今日正是來上任的。
當時他悠悠佇立在門口,工整的白衣黑褲,卻被面粉染得幾近灰色。冷峻臉頰一道白、一道更白,肩上頭上更是像堆落一層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