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回艙后,只剩他們夫妻。
晏書珩忽而問“我記不清了,不知我可與夫人提過家中親眷”
阿姒茫然“你家中啊不,咱們家親戚,夫君未曾提過。”
晏書珩放下心“我雖寒微,但也算與晏家沾親帶故,也是知道晏家船只要在武陵停留數日,才借此機會尋訪故友。”
阿姒不敢相信,但想想也合理,若非與晏家沾親帶故,他又如何能替晏書珩做暗探,武功折損后又如何能在這個“上品必出自閥閱”的世道下在建康謀得差事
她打消對船的困惑,嗔道“此前為何隱瞞,憑白讓我起疑”
晏書珩笑容更為溫柔。
依他對阿姒的了解,她即便起疑也只會在盤算后再暗暗試探。
但這次她卻直接問他。
他耐心道“此前見你畏懼權貴,怕你不安,才不敢貿然相告,但阿姒放心,我非高門子弟,至親也只祖父一人,
“不過現在我的至親中,多了你。”
阿姒微頓,心中一動。
她恐怕也和他一樣沒幾個親人在世,可他這句話卻讓她久違地感到踏實。
這夜,他們照例同榻而臥。
這已然成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但此前他們各蓋各的被子。可今夜一上榻,青年便將阿姒卷入自己被中。
阿姒要后挪,卻被他嘆息似的“罷了”給擾了心緒,她以為他又要胡思亂想,便留在他懷中,以一個上半身親昵相擁、下身卻默契地隔開一尺距離的姿態交頸而眠。
同蓋一被的感覺甚是古怪,兩人的身子仿佛被纏到一處,氣息糾纏交融。
那卷輕柔的被子似有了極大力量,能把他們揉成一個人。
在這曖昧中,晏書珩淡聲道“昨夜,夫人夢里喚了長公子。”
阿姒驟然彈起,又被他按入懷中。
她記不清夢里說了什么,只記得夢中她的夫君變成了那位世家公子。
可相比夢到晏書珩變成她夫君,讓夫君聽到她夢中喊了晏書珩更要命。
她暗呼不妙。果然,白日里他提起晏氏和晏氏長公子是有原因的她不僅夢中喊了他,適才還夸晏書珩是好人。
阿姒惶恐道“夢境紊亂,我確實記不得自己夢見
過他,我都說了什么”
他在她耳畔低語“我猜猜,昨夜夫人莫不是躺在我懷中,卻夢到自己和那有謫仙之姿的長公子親昵”
“沒有的事夫君別亂說”
阿姒雙頰發熱,急急打斷他。
她的義正辭嚴,落在晏書珩眼中卻是惱羞成怒。他笑著從身后攬住她,臉貼著她頸側“那便是我聽錯了。”
這般姿'勢像梁上相依相偎的燕子,昨夜后他越發繾綣,這本是好事,可阿姒卻被他說笑的話攪得無端心虛。
雖說夢見那青年只是因為頻頻聽到他名字,而非因為心中有他。
可她對江回的感情信任、依賴、好奇皆是真情實感,唯獨愛意無法保證有沒有,若有,又能有多少
阿姒說不上來。
船行數日,很快到了江陵上游,再過兩座城池,便到江陵。
這夜,急雨忽至,阿姒被晏書珩從夢中叫醒“上游有洪澇,稍后船在宜城碼頭停靠,我們改走一段陸路。”
此時已經小了,此時完全可以繼續走水路,但船還是靠了岸,阿姒只當眾人是防患于未然,并未多想。
道上有積水,難以落腳。
晏書珩蹲下身“上來,我背你。”
阿姒攀上他后背。
雨打在傘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生生放大了這場雨,她摟緊身下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