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再有動靜,大概是夢過去了。
阿姒慢慢放心地繼續睡。
已至黎明,曦光從洞口打入,又被轉角石壁濾去大半,一道極淡的影子在狹窄的轉角石壁上出現。
隨之出現的,是一雙墨靴。
墨靴踩在地面,無聲無息。來人一身墨衣,身后負著長劍正慢慢靠近,猶如警惕的虎豹在試探陌生領地。
洞內的火堆即將熄滅。
阿姒被映在石壁上的影子時隱時現,和來人影子在洞壁上相觸,一觸即離,莫名顯出些纏綿悱惻來。
像一對不得已天各一方,如今總算得以相見的有情人。
但那影子卻后撤一步,與她分開。
山洞曲折幽深,阿姒所在處已算是內側,但里面似還有轉角,其后是道狹長窄縫,一片昏暗,看不真切。
猜測其中可能會暗藏危機,來人足尖一頓,握緊長劍隨時準備后撤。
他俯身拾起一塊碎石,利落地朝山洞里側火光照不到之處擲去。
只聽到石頭打在石壁上的聲響,未有異動,但來人仍舊警惕地立在離洞口最近處,以便隨時能有退路。
昏睡的女郎忽然動了,低聲呢喃。
“夫君”
來人頓住,但并未有任何動作。
她又喚了聲。
這回喚的是“江回”
那人身影定住,稍頓,才俯下身冷靜地問她“你可知我是誰”
嗓音清越,帶著秋日清晨的冷意。
女郎嘴唇一張一合,雙手亦朝他伸出來,可眼睛卻始終緊閉。
大抵是被魘著了。
來人不再說話,只俯下身,他雖清瘦卻健壯,輕易就將人攔腰抱起。
女郎雖仍在睡夢中,但她似乎和他很有默契,極為熟稔地伸出雙臂摟住他脖頸,臉在他胸前輕蹭“夫君”
少年手握成拳,淡道“是我。”
這回阿姒聽到了。
她只當自己在做夢,含糊“嗯”了一聲,隨即隱約察覺不對。
許是竹香氣息變了,許是別處。
可她既困倦又眩暈,實在無力去細思,只聽出他聲音有些冷淡。
語氣淡漠,像水摻了冰。
但又因音色溫柔削弱了幾分冷意,只有些若即若離。
但即便冷淡,也是他的聲音。
阿姒艱難地分出余力。
隱約確認過是她的夫君后,她徹底放松,在他懷中陷入沉睡。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走,剛轉身,幾個手持長劍、面色冷肅的護衛閃身出現,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山洞深處傳出,伴隨著清潤溫雅的話語。
“江郎君,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