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渾渾噩噩的,自聽不清。
她只發出不悅的哼唧聲。
晏書珩妥協地松手,輕拍她后背,低聲念著往日熟讀卻不屑一顧的君子之道,安撫她,亦安撫自己“君子有情,發乎情止乎禮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她似是很喜歡聽他念書,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臉在他胸口輕蹭,撒嬌般輕喚了聲“阿娘”
晏書珩無奈笑了,隱藏的欲念因她這聲“阿娘”頓時消散“一會阿姐,一會阿娘,家中親人倒不少。”
他輕拍她后背,給她念起詩文。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山間偶有獸聲,山洞昏暗,兩人衣衫不整地相貼,狼狽中透著曖昧。但因青年音色溫潤,清水般不摻任何欲念,念出這句時,無端有歲月靜好之感。
火堆“噼啪”燃著,阿姒寒戰漸止,身上也不再那般燙。
晏書珩放下心,怕她再復燒,索性繼續抱著。夜已深,他亦困倦,就這樣摟緊她靠著巖壁休憩。
黎明時分,晏書珩睜開眼。
懷中女郎已不再發熱,但秀眉緊皺,仍沉沉昏睡著。
“長公子”
洞外有人急急低喚。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人聲,伴隨著刀劍相擊之聲。
晏書珩卻似早已料到。
正要起身出去,阿姒倏而說話。
他低頭貼近了些,只聽到她口中呢喃著“別,別走。”
晏書珩目光一軟,手背輕撫她臉頰,極盡溫和地寬慰“放心睡吧,我會一直在你左右,不會丟下你的。”
他俯身在阿姒額際吻了下,又替她穿好所有衣衫,這才穿衣出去。
洞外只剩破霧,一個哨聲穿破長空。
是他們的暗號,寓意有險情。
素來冷靜的破霧目光驟緊“他們幾人剛出去探路,當是遇到了賊寇據喧鬧聲可判斷,他們至少十余人。郎君此地不宜再留,屬下護您離開”
晏書珩冷靜道“好”,折身欲返回山洞中找阿姒,破霧忙拉住他“郎君,我們那幾人都被賊寇困住了,賊人來勢洶洶,或已知道郎君身份,女郎又昏睡不醒,屬下之力,只能護郎君一人無恙”
“你是要我扔下她”
晏書珩凝眉。
“屬下不
敢命令郎君,”破霧語氣略鄭重,“許是那刺客叫來賊寇要調虎離山,此時更不宜心軟即便不是,我們離了此處,可引開賊寇,這山洞隱蔽,賊人不一定能發覺,待與其余人匯合,再回來救人也不遲況且,”
他語氣變得慎重。
“郎君已舍身救她一次,難道真要因她喪命,為他人做嫁衣”
大抵這句話刺中了晏書珩。
他笑里多了些別的意味,有些落寞,亦有些自嘲“你說得對。”
二人匆匆沒入從林。
洞內,阿姒雙眉時蹙時松。
她似乎聽到很多人的聲音,宛自天邊傳來,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們在那快追”
雜亂的腳步聲混雜其中,似有一人在破口怒罵“竟讓那幾人在眼皮子底下給逃了十幾號人都是吃干飯的”
昏昏沉沉間,一半神智催促著阿姒,賊寇來了,起來,快起來
可另一半神智則寬慰她,不過是在做夢,別怕,不會有事的。
被這兩股意識撕扯著,她很想醒來,但死活睜不開眼,想讓夫君叫醒她,可雙唇嗡動,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幸好呼喊聲漸遠。
沒過一會,周遭徹底安靜下來。
阿姒雖醒不來,意識卻并非全然沉睡,她迷迷糊糊地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