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回垂著眸,不為所動,余光看了眼懷中安睡的女郎“過去兩月,有勞長公子照料在下妻子。”
晏書珩并不因這嗤諷的一句話氣惱。他坦然與他對視,含情目中依舊噙著笑,仿佛當真只是替友人照料了妻房的謙謙君子。
可說的話卻毫不君子“江郎君,此言差矣,這本就是晏某分內之事。畢竟若不是阿姒失憶了,她早該喚我夫君,
“我和她相識,
“可比她和你要早得多。”
幾句話說得風輕云淡,語調慢得近乎慵懶,聽起來甚至毫不在意他口中的阿姒正被別的郎君抱在懷中。
少年不接話,周身寒意縈繞不散,似不為所動。但到底小了他幾歲,他眼中近乎微不可察的錯愕仍被自年幼起便習慣了爾虞我詐的晏書珩捕捉到了。
看來江回不知阿姒與他有淵源。
晏書珩排除了是江回有意把阿姒留在山間小院再讓他循跡找到的可能,但仍無法確認是否有人藏于暗處刻意為之。
他穩步行至他們跟前。
“山匪被我的人扣住了,興許不久便會有更多賊匪來尋,江郎君也不想屆時你我都落入賊手,不若你我長話短說”
江回抬眼,眼底凝霜不化。
“長公子當真是輕敵,你如何知道我與賊寇不是一道的”
晏書珩稀松平常地笑笑。
“猜的。”
他溫柔地看向少年懷中的女郎“阿姒就不勞江郎君費心了,你當初既然舍得留她一人,想必亦有諸多苦衷,既如此,把她還給我吧。”
江回并未動彈。
他緊了緊抱著女郎的雙手。
晏書珩目光亦深了一瞬。
對峙間,江回冷冷出聲,用那與晏書珩八分相似的嗓音。
“若我不想呢”
晏書珩只是輕嘆,像平日和族中弟妹說話般規勸道“江郎君雖武功高強,但分身乏術,既要抱著阿姒,又要拿劍,必會處處受制。與其為難自己,落得個美人與寶劍都握不住的下場,不如把她還我。
“原本江郎君也是誤以為她被我拋棄才會冒險前來,不是么我會照顧好她,往后再不必你費心留意。”
他說罷徑自伸手,動作輕緩但十分篤定地欲從少年懷中接過阿姒。
他的阿姒。
江回聽懂了晏書珩的話外之意。
他遲遲未交人,晏書珩身側的暗衛將劍尖又抵近幾分。
阿姒動了動身子。
少年眼底似初冬河面才結的薄冰,因刮來一陣暖風而有所松動,但很快,那冰結得更為堅厚。
江回任晏書珩把阿姒從他懷中抱走。
轉瞬間,手中和來時一樣,只余一把冷劍,但他不為所動。
也好,他本就該是無情之人。
被從一個人的懷中抱入另一個人懷中的阿姒正睡得酣甜,被抱著睡雖然不如躺在平地舒坦,但格外叫人安心。
她仿佛回到幼時承歡長輩膝下的時光,深埋腦中的記憶被勾起。
那是一處溪水潺潺的山間小院,院里似乎有許多人,她縮在一個溫暖的懷中。
抱著她的人是誰來著
阿姒想不起來,只知道那個人的懷抱很是溫暖,那人正和旁人聊著天,他們不知在說些什么,雖然談話聲擾人清夢,但也增添幾分熱鬧和祥和。
有種仿佛佳節時分闔家團圓、親人都圍在身邊般的祥和安寧。
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阿姒睡得格外的香。
只是后來抱著她的人似乎換了一個,被接過去時一陣顛簸。
阿姒不悅地哼唧“唔”
晏書珩和江回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晏書珩收緊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