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宛如回到少時,在族中與晏氏眾子弟一同受夫子考校,他選擇劍走偏鋒的法子,但心底終究忐忑。
阿姒這聲不滿的輕哼像極了彼時夫子意味不明的一聲沉吟。
而他仿佛變回那個忐忑等待夫子評價好尋得祖父和族人認可的孩童。
但今非昔比,他已不是那個只能等待旁人認可的幼童,想要的,縱使旁人不給,他也會不擇手段留住。
晏書珩低下頭,稍稍靠近阿姒,無比溫柔地哄道“乖,再等我一會,待此間事了,讓你好好睡一覺。”
女郎像是聽到了,又像無意識般鼻尖輕嗅,末了,她用臉頰蹭了蹭晏書珩胸前,喉間撒嬌似地輕哼。
真像只黏人的貍奴。
青年目光一寸寸地柔和下來。
隨即他旁若無人地低頭,在阿姒額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抱著她走回洞中,輕輕放回原處。
再出來時,他吩咐護衛“護好夫人,若出意外,唯爾等是問。”
幾名護衛見長公子竟直接把刺客妻子從人懷中奪走,沒有半分奪人之妻的內疚,還毫不避諱地當著刺客的面在女郎額上輕吻,甚至稱別人的妻子為自己夫人,這簡直
雖覺刺客可惡
,但他們也難免有“助紂為虐”之感,低下頭道“明白。”
鄭重交代后,晏書珩走向負著劍的淡漠少年“江郎君,借一步說話。”
在數名護衛伴隨下,兩人來到洞前二丈開外的樹下,此處地勢高且灌木茂盛,便于觀察周遭情形。
沒了阿姒,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江回目光徹底冷了下去,提起劍,銳利的劍尖直抵晏書珩眉心。
“鏘”一聲響,護衛迅速上前劍指少年,將晏書珩護在身后。
晏書珩淡淡抬手“來者是客,或許,江郎君與我殊途同歸也未可知。”
江回并未收劍“你我若想殊途同歸,大約只有共赴黃泉一條路。”
晏書珩仍是笑,他凝著江回,仿佛要透過他面具下的眼睛看到更多端倪,末了,嘆道“江郎君還有兩年及冠,若英年早逝,只怕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持劍的手收緊了,少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如何得知我歲數”
晏書珩眸光平靜,自哂般笑笑“自是猜的,不僅如此,我還猜到江郎君本名并非江回,且令堂祖籍魏興。”
見少年眼中有些微震驚,他心中有了數,視線投向下方幽深叢林,眉眼逐漸變得清冷“在下有惑,若江郎君給了在下想聽到的回答,我便讓你離去。”
江回聽著那副與自己相似的嗓音在說話,心情越發復雜“你想問什么”
晏書珩“你的身世。”
江回放下劍“庶族出身,孤兒。”
晏書珩垂下眸,一時未語。
江回目光下移,見他手中把玩著一個玉簪,當是從阿姒發間取下的。
并不是她之前用的木簪。
停留稍許,他收回目光,思忖著如何回應晏書珩關于他身世的探究。但晏書珩卻轉移了話題“江郎君與阿姒相遇,是因緣際會,還是有人暗中指引”
江回明白他為何要問此事。
他刺殺了晏書珩,碰巧他們二人和阿姒又因為他的行刺產生糾葛。
晏書珩是在驗證阿姒的出現是否為旁人預謀已久的安排。
江回曾聽阿姒說,她那位假爹要把她送給晏氏長公子或者城主,但她并未說過為何鄭五會篤定晏長公子會對她有意,他只當阿姒容貌出眾之故,如今才知原來她和晏書珩有前緣。
少年有轉瞬恍惚“是偶然。”
晏書珩“如何偶然”
江回淡道“當初我因刺殺負傷躲入一處陋巷,是她救了我,后來她得知鄭五要將她獻給權貴,便和我一道出逃。”
晏書珩沉吟不語。
阿姒從未提過失憶的事,因此他猜阿姒是出于戒心刻意不提,眼下聽江回所言,他更確信她瞞了江回。
看來她的戒心不止對他才有。
晏書珩笑容愈發和煦。
他把玩著玉簪“關于內子,我還有一個疑問,那鄭姓郎中失
蹤且過后家中失火,可與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