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回眉心微動,收緊手心“我是漢人,你問我北燕的事,恕我無可奉告。”
晏書珩不以為然“我知道江郎君是漢人,我還知道北燕大司馬慕容凜,明面上是前朝永安公主與鮮卑首領的后代,實則,是前朝皇帝遺孤。”
大周立國只有五十年,在周之前,治理九州的是昭,國姓為“元”。六十多年前昭室衰頹,昭皇室只能派永安公主和親,借與漢人關系較近的鮮卑人抵御匈奴。
時隔幾十年,這樁密辛已被那位永安公主帶入泉下,連北燕皇室都沒幾人知曉,卻被晏書珩閑話家常般道出。
江回更為漠然“你認為我是慕容凜所派還是說,你要栽贓給慕容凜,再借此鏟除所謂的前朝余孽”
晏書珩否認了“如今大周之敵是胡人,而非前朝舊人。”
江回嘴角隱有譏誚“南周之敵難道不是那些把持朝政的世家”
晏氏是這些世家中的頂級門閥,晏書珩又是晏氏長公子。
江回這話嘲諷之意昭然若揭。
晏書珩不予理會“阿姒還在病中,我不便多留,該說正事了。”
江回嘴角揚起細微弧度“正事,莫非長公子之前那番關于昭皇室的鋪陳算不得正事,只是廢話”
晏書珩半真半假道“不錯,那些廢話是為了試探江郎君底細,但我現在認為,江郎君十有八九不是北燕所派。”
江回“為何”
晏書珩笑容散漫“因為我希望你背后另有其人。”
江回明白他的暗示,正好他也早有說辭,便從袖中拋出一物。護衛以為他要動手,皆欲出刀,晏書珩制止他們,抬手接住那物。
是枚小小玉箭。
晏書珩曾在祁君和那見過相似的,每個祁氏嫡系子孫及冠后都會獲得一枚刻了字的玉箭,當作信物。這枚雖未刻字,但做工和用料卻是一樣的。
他頗滿意地將其收下。
“還有一問,當初在竹溪城郊,江郎君為何要襲擊那獵戶”
江回權衡后,心知即便如實說也不會暴露自己身份,反能挑起他們世家之間的矛盾,便如實道“彼時我們被
困竹溪一帶,發覺除晏氏的人外,另有一方人馬在周遭尋人,那人便是那獵戶,我們便借此調虎離山,趁機逃脫。
“你要的答案我已給了,你也該履行承諾了。”
晏書珩卻未打算放人,竟開始閑談“若我猜得沒錯,你當初本是要取我性命,只是因我的聲音失手了。此次驚馬時,何不將計就計”
江回道“我想過,奈何她在車上。況且,殺了你有人會難過。”
他口中的人究竟是阿姒還是另有其人,江回沒說。
晏書珩也沒問。
他看向別處“我會放你回去。”
這回輪到江回發問“為何”
晏書珩輕嘆“雖素未謀面,但于情于禮,我不能讓她傷心。”
關于這個“她”,二人難得默契,晏書珩未多解釋,而江回也一樣沒多問。
無論“她”是指阿姒還是旁人,都關乎他們的心結。
末了,晏書珩收起笑意,正色道“你我聲音相似,對彼此都是隱患,我相信江郎君能諒解,亦相信江郎君在性命和嗓音之間,會選前者。”
江回“你在威脅我”
“我在幫你。”
晏書珩轉向破霧。
破霧掏出一物“這是能改變聲音的藥物,不會損及身體。”
江回顯然信不過他們,但晏書珩的護衛緊挨著,他難以脫身,只得暫退一步“不勞煩,給我一塊熱炭即可。”
晏書珩耐心勸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吞炭著實殘忍,正好我扣下幾名賊寇,可讓他們試藥。”
江回冷道“不必。”
“那便隨你。”晏書珩不再多勸。
護衛得令,剛要返身去洞中火堆取來熱炭,江回忽而一頓,朝洞口方向厲聲喊道“阿姒小心”
晏書珩倏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