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分不清他是不是想拖延,但祁茵已說過會替她去查,再等等倒也可以,若能多方求證,也更可信。
“最多十日。”
“好。”晏書珩語氣像黎明前的沉月,溫柔又透著這位黯然。阿姒品咂著他的語氣中,思量須臾,忽地垂下頭,額頭貼著幾案上,渾身力氣似被抽走了。
晏書珩扶上她后背。
“怎么了可是身子難受。”
阿姒嗓音發虛“適才那個紈绔子弟好生浮浪,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只怕要被他當街擄走他非說在一副秘戲圖上見過我,纏著我不放。”
晏書珩將她撈入懷中,她看起來是真的怕了,跟被抽去骨頭般。
“別怕,縱我不來,若他執意糾纏,護衛也不會任由你被欺負,只是恰好見我趕來他們才未出手。”
這是那夜后,她第一次沒推開他。
宛如看到冰面出現裂隙。
晏書珩拍了怕她后背“讓你受驚了,稍后回去給你壓壓驚。”
阿姒靠了會,又像回魂般從他懷里出來,容色恢復冷淡。
晏書珩只勾起唇角笑笑。
晏氏的馬車離去片刻,適才離去的那輛朱輪華轂又返回。
陳妃下了車,提裙直奔琴館。
年輕的玄衣帝王亦迅速下了馬車,從身后抓住她的腕子“阿姊,外頭太冷,我已喚侍衛折回來查了。”
陳妃恍若未聞奔到琴館門口,打探消息的護衛走了出來“回陛下、娘娘,琴館館主說了,那是祁六娘。”
陳妃顯然不信。徑直尋到館主“適才似有位淺綠衣衫的女郎經過此處,你可記得她是何模樣,姓甚名誰”
館主回想著護衛囑咐過的話“回貴人,那女郎是祁家六娘,杏仁眼、圓臉,容色明艷,身形高挑。”
陳貴妃面色寸寸灰白,扯了扯嘴角“是我又生出幻覺了。”
有人從身后貼過來,棱角分明的下巴扎在頸間,像釘住獵物的箭頭,目光繾綣幽深“阿姊,你還有朕。”
陳貴妃不耐煩地把他從身上甩開,懶懶
道“走吧。”
華轂碾著雪自朱雀門駛出,在日暮時來到千清觀前。
觀內,建康王正焚香打坐,見到他們眼簾稍抬。他撩袍起身欲行禮,李霈忙扶住“表叔見外。入了觀,朕便只是位尋常香客,怎敢對著滿殿神仙擺譜”
但建康王還是行過禮,喚來僮仆倒茶“陛下蒞臨觀中是有事”
李霈笑笑“無事,難得出一趟宮,想來探望表叔,每次在宮里見面都只談正事,憑白疏遠了。”
建康王對這些客套話習以為常,依舊是那副不染紅塵般的淡漠。
陳妃目光則落到矮幾上的經文上,詫異道“那是姑母的筆跡”
建康王抬眸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不以為意道“晏中書所送。”
陳妃并不在意是誰所送。
她只是對著那一卷泛黃的經文發呆,眼底顯出孩童般的懷念。